诊所里没比外面暖和多少，但至少看不见大片大片的冰。

“跟我来，这个刀伤是纠察队吧。”

里面的空间不算大，还有许多的感染者，赫拉格只能带着柯维在勉强空出的小道行走。

“嗯，这都能看出来吗？”

“没别的可能了，我先给你消消毒，医生会给你进一步处理伤口。”赫拉格说，“最近来这里的人变多了，囤的药品也有些紧张。不过你放心，针线还是有的。”

「遇见纠察官的基本都会死，因此不需要缝合伤口」

嗯，这应该就是不缺针线的原因。

“——这又是谁？”

刚进入内屋，一个懒懒的女声就传入耳中。

“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奈音，你去找一下「医生」。”

奈音？有印象，是赫拉格挚友的遗孤，只不过在将军的骄纵与生活的环境中走弯了路。

奈音小姐总是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赫拉格一直选择原谅，甚至包括他人生中一次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生离死别。

据柯维所知，老爷子在继承这所黑市诊所时主动成为了感染者，曾经的铁血军人也在与感染者们的接触中变得更有人性。

“嗯。”

奈音应了一声，走向另外的房间。

赫拉格拿起桌子上的酒精和棉棒，思考过后把棉棒又放了回去。

“孩子，到这里坐着，伤口先消毒。”

“您也会医术吗？”

“这不在那门高深学问的范畴之内，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咚咚咚咚咚！

柯维：你为什么直接整瓶往上倒啊！

“有这么疼吗？”赫拉格皱了皱眉头，比起刀伤，他现在更担心柯维的另一条胳膊会不会因为捶墙而骨折。

“......您以前这么干过吗！？”柯维对赫拉格狰狞地笑着，说是能吓哭小孩子也不过分。

“呃，没有，抱歉，只是看你......嗯，你是怎么和他们起争端的。”

看自己怎样？赫拉格也对遇见同族感到意外？

“我们在路上走，他们听见声音就来了呗......而且上来就拔刀，我又跑不过他们。”

伤口生疼，说话都有点岔气了。

乌萨斯人可是以熊为原型的种族，论体格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壮实——比如高普尼克，一拳下去寸草不生，集成战略里那张合影的含金量自然不必多说。

“一个瓦伊凡，一个......黎博利，你们不是乌萨斯人吧？”

“是的，我们从玻利瓦尔来，要去炎国。”

赫拉格眉毛一挑，轻轻一笑：“那你们还真是走了不少路啊，得走半年多了吧？”

“不至于，现在也就......一个半月吧，能稍微再多点。”

这么短？不应该。

老爷子还想多了解一下柯维的情况，可突然出现的拉特兰男人打断了他：“就你被砍了？”

柯维惊叹于对方简洁高效的医患沟通方式。

“医生，他左手的伤口比较深，后背是一道比较浅的长伤口，都需要缝合。”

赫拉格代替少年回答了问题。..

“行，这是您侄子么？”

空气突然凝固，只剩下医生扯弄橡胶手套的摩擦声。

赫拉格面露难色，表现得有些局促：“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

医生有些傻眼，拿手术刀的动作都停顿了。

——趁这个机会，柯维盯着他的脸看了个仔细。

一副非常普通的拉特拉人长相，有鼻子有脸，白发黄眼，头上还顶着个光环。如果把他扔到巧克力大街，柯维有信心这辈子都找不到他。

“不认识？那还是真小鸟见老鸟，叽叽叽叽哇。”

医生随口开了句玩笑，拿起针线朝柯维走过来。

“......”

四目相对无言。

“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没麻药了——大人？”

柯维还没听懂医生是什么意思，后脖颈就重重地挨了一下。

......

赫拉格的一生充斥着背叛，被自己信任着的祖国所背叛，被自己多年的好友所背叛，尽管有苦衷，背叛依旧是背叛。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最信任的祖国背叛，这是一位强者被背叛的一生。

但强者是强者并不是没有理由——他不会去找借口，他只会不断地吸取教训，不断地继续前行。

现在，他的面前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和自己一样的骏鹰少年。

「医生」一针一线地缝合柯维的伤口，赫拉格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看。

血峰战役已经过去十六年，岁月磨出了他的耐性，就算让他这么坐一天也不会觉得累。

而新一代，也就是他口中的孩子们，总是能成为他的动力——他愿意为了孩子们，将这个诊所延续下去。

柯维就成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身世，经历，身份，所属的势力......他都想要去了解。但碍于面子，他一个老头子也不好意思直说。

「算了，就这样也好」

思考了不知多久后，老将军在心中暗暗说。

......

终于离开切尔诺伯格了，柯维松了一口气。

赫拉格莫名地热情，柯维被强行以养伤的名义在阿撒兹勒待了三天。

换成自己，在老了之后见到一个年轻的同族后辈时估计也会这样吧！

但同时，柯维也能感受到赫拉格和自己之间“飘忽不定”的距离。

有的时候会聊聊天，聊到关键处将军就会戛然而止；半天或者一天之后，又好像是对不起柯维一样来找他聊天。

总之就是很矛盾。

柯维也感觉别扭，但几次想谈这件事都没敢开口。

而且，柯维知道赫拉格有意瞒着他......

直觉告诉柯维，阿撒兹勒还藏着很多秘密，尤其是那个不留姓名的「医生」

——等下次回来，一定要好好谈谈！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到尚蜀，尽量在这段时间多学一点东西，至少把泰拉的表层知识掌握。

至于“挥雨成剑”的源石技艺......那是别人独有的，不要痴心妄想。

———

城外10k雪原森林

舒妮奥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小旅伴真的很不错。

“你、你看我干什么！？”

“哦，那我以后再也不看你了。”

“欸？其实，其实你看一下也可以的......”

“你这家伙！”柯维笑呵呵地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尖，撕裂般的疼痛顿时涌上脊髓：“忘了疼疼疼！”

疼痛后自然神志清醒，柯维察觉到了环境的一丝异常——太静了。

“太安静了，不对劲——舒妮奥，小心周围。”

虽然天上飘着白色的雪花，但也不至于连一只鸟都看不见。

嗡——嗡——嗡——

树丛里传出类似机器启动的声音，柯维当即将舒妮奥护在身后。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老天爷真把自己当骰子到处甩？

咚——咚——咚——

树枝上的积雪因振动而滑落，最终落在走出树丛的r动力机甲上。

少年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但那确确实实是三台哥伦比亚产的、军用级别的r动力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