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得高，有时是为了摔得重。阮文越表情依旧诚恳，以后进的态度说道：”我就还是老样子，跟那两位打交道。要是您这边成了，就由我挡下大公爵的怒火。在外人眼中，我们嘉隆商会是一体的。只要我接受了惩罚，想来大公爵也不至于不死不休的追下去，那么家族就可以保下谋夺来的事物。假如您这边失败了，我也可以推说是不同分家的缘故。也许另外两位合作伙伴会因此而多了几分提防心，但至少合作还存在着。亦即家族也并不会因为那可能的失败，而断绝了在汽车产业上的前景。”

一席话说完，阮文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眼前脸色难看的老人家。

这些话，说得在情在理。而且进可攻、退可守，不论成败，阮氏家族都可以维持着在汽车产业中的利益。但对两个当事人，阮永志和阮文越而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由阮永志动手，阮文越背锅的前提条件是，背锅的人为了甩锅不会提前爆料，或者是在过程中使坏，坑动手的人一把。问题是，有可能吗？

阮永志可不相信，有人会轻易放手既得的利益，而且还有可能背上另一位权势之人的怒火。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应该是，事前通知并设下陷阱。不仅仅保护了自己的利益，还能在合作者面前刷一波好感度。至少他自己就会这么做。

以己度人，在阮永志眼中，这个族侄的提议就是项臭不可闻的意见，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选项。偏偏表面上听起来冠冕堂皇，甚至看起来还取信了不少人。就不知道附和的那些人，他们究竟看明白还是看不明白这背后的事情，又或者是揣着明白装胡涂。

听着那三三两两的附和声，有逐渐汇聚成主声调的趋势，阮永志赶忙出声阻止，说道：”等一下，贤侄，事情不应该这样做。””那应该要怎么做？冒着由我出面得罪对方，最后有可能鸡飞蛋打一场空的危险，做那些我不擅长的事情？伯父啊，我家从以前就是一群挖坑的人，可不擅长这种勾心斗角、刺探暗杀的事情。那个魔法师就不多说了，另一个帝国大公爵可不是任由我操弄的魁儡呀。由我来做这件事，办砸的机会太高了。一旦砸了，家族跟汽车产业可就没关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贤侄啊，要把烂摊子交给别人要有诚意。当然得自己收拾好了，再交到别人手上呀。让人自己想办法，算什么事情。你再这样推三阻四的，莫非明年的步枪份额，你不打算要了？要知道，要是我分心在其他地方太多，也许新造步枪与弹药的事情，速度就会放缓。难免就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

这些话，已经算是很直白的威胁了。作为家族中，主要武器的提供者，阮永志当然把这项提供义务当成拉拢人的手段。厚此薄彼算是最基本的操作，有任何分家敢让他不舒服，他就敢卡对方的武器供应。

只是这一招……阮文越无奈苦笑，说：”伯父，假如您想要用明年的步枪份额来说事，是不是先把过去十多年，应该分配给我们家的步枪先给齐呢？””这……我的属下过去这几年竟然有如此严重的缺漏。我回去之后，必定严惩不贷，替贤侄讨一个公道。那么你看，关于汽车的事情。”老人家不愧活了一把年纪，脸皮厚到刀剑不穿。一转口就把自己不知名的部属给卖了，说着谁也不相信的鬼话。”十六弟，我看你的意见，就先搁着吧。这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文越他们事情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掉他们呢。临阵换将可是大忌，这点你认同吧。”坐在主桌上的阮永明说着。

他的立场倒不是偏向阮文越兄弟一方，假如自己这位堂表排序中，排第十六的弟弟可以在刚刚的交锋中摆平对方，自己也绝对不阻止。但很显然，阮永志找不到一个好的说词说服众人支持他，他也拿捏不着文越两兄弟，要是放任事情继续，恐怕到时谁也下不了台。所以阮永明开口了。”为什么？”阮永志不依不饶地大声说道：”放任那小子把可以拿到手的利润，拱手让给别人，这就是你的意见？这还不说汽车在我们手上，可以做到多少事情了。””问题是，文越的另外两个合作者，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呀。你一昧逼着他做什么？我觉得文越说得不错，这件事情你想做的话，就亲自操办。成或不成，我们都能有个缓冲的余地。假如你自己也没有把握对付那两个人，所以才不想亲自上阵，那你认为文越兄弟能行？再说，真要让文越兄弟对上一个大公爵，你先把之前该分配给他的步枪补齐，行吗？没有武器弹药，怎么打仗。”

话说到最后，阮永明有些拉偏架的意思。阮永志用武器分配作为拉拢与排挤人的手段，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事情在台面下运作，跟被人拿到台面上来讨论，是两种不同性质的事情。

在表面上，嘉隆商会可是靠着阮氏的各支分家协调合作，才有今日的地位。所以任何破坏这一层关系的事情或人，都是不被允许的。

再说这件事情也很明显了，阮文越兄弟不想也不愿轻易把这些东西交出来。就算交出来，另外那两位认不认又是另外一回事。阮永志这个做伯父的，也压不服自己的侄子。

阮氏家族的各支分家，除了阮永志有可能用步枪的分配来影响其他分家外，其余各家要是不甩人，还真没有谁有办法号令指挥其他人。

简单地说，这件事情要是阮永明不出来定调，最后只会搞到所有人都下不了台。所以他出面了。他选择的也不是人或什么立场，而是选维持现状，这项最为稳妥的答案。既然在汽车上和那两位合作的好好的，又何必搞什么妖蛾子破坏现状，让事情脱离既定的掌控。

阮永明更借着这次机会，又给自己增了几分权威。在年会最后，继续获得来年的年会举办权。

与此同时，各分家的话事人也注意到，这一支用来管理垃圾矿山的分家算得上是翻身了。没有人可以再用过去的态度，来看待这两兄弟，至少已经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