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你开了什么价格，我可以给你双倍，三倍……不，十倍！！他名下的东西都是我的！”

小布宁感觉到那来自精神层面的重压大幅度减轻，就像是几近要溺死时得以浮出水面，新鲜空气重新被吸入肺里时那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感。

“我让你放松不是让你说废话的，珍惜你的时间。”

路明非冷漠地说道，但双手却是放在了钢琴上，十指灵活地敲动了琴键，一曲不知名但带着明显忧伤曲调前奏悠扬地响起。

“整那么帅？一边弹钢琴一边搞审问？”楚天骄忍不住低声吐槽。

“错误的，团长这是故意让自己分心，以免忍不住一枪崩了那坏东西。”

芬格尔纠正道，低沉如闷雷作响的声音从漆黑面甲后传出，但改不了他那向来诙谐没个正经的语调。

他一只接一只地扭断了地狱犬的脖子给予它们一个还算干净温柔的死法；如果途中还有地狱犬想要反抗……他那两只覆盖厚重装甲的硕大拳头可不是什么宠物防咬手套。

“你们这是……已经能深入发掘并能熟悉运用龙族的血统之力了？还是说这是言灵的特殊表现？”

在最初的恐惧与震撼过后，零回过了神，仔细地观察芬格尔身上那层厚重的鳞甲，似乎想要分析钻研其中的奥秘。

“无可奉告，这是我们军团的秘密，”芬格尔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也可以透露一点点……这还只是我们实验性的第一阶段，据说后面还会有二十道这样的变化阶段，让我们变身成为正面锤爆敌人的超级战士。”

“伱们该不会……给我儿子也弄了？”楚天骄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积极性极高、并且是自告奋勇地成为了第一名接受改造的勇士呢！”芬格尔又竖起了大拇指，也不知道是在夸奖楚子航还是单纯跟《假面骑士空我》那样摆个标志性的动作。

楚天骄瞪大双眼，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另外一边，年轻的小布宁也在忧伤的钢琴调里惶恐地述说着自己真正的经历。

最前面的部分跟老布宁先前述说的差不太多，他在这座城市出生并长大，因为电影院而向往外面真正的世界……只不过他没有就这么偷偷乘坐火车逃离。

新西伯利亚的三大神秘项目：超级战士、永生和“神”，前两者都是从“神”项目延伸而出的研究分支，那個研究所拥有一具“神”的活性残骸，前两个项目的技术全都是基于对那具残骸的研究。

在红色的巨兽陨落后，前两个项目都被勒令关闭，虽然永生和超级战士这种属于是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东西，但因为技术不成熟成品不稳定等诸多原因、所有资料和实验品都被强制销毁。

其中就包括从“超级战士项目”中诞生的苏联版本的“美国队长”，这些经过未知的基因改造变得超越常人的战士不甘心就这么被杀死，他们从自己的研究所逃出，沿着铁路来到了023号城市，以最后一批还没撤离的人类作为人质，想要两架直升机、两千万卢布和所有攻击部队后撤五公里。

当时给苏联军队传话的就是布宁，那个时候他跟现在一样年轻，他开出了一千万卢布和贝拉.科普尼特斯卡娅——那个他在电影院荧幕上看到的漂亮女孩的演员作为条件，通过启动023号城市内的不完善核聚变装置引发的中子辐射杀死了苏联队长们。

虽然完全可以无视甚至可以多给布宁一发子弹省去这个不必要的报酬，但布宁最后还是成功地拿到了他的奖励，走出023号城市，来到莫斯科娶到了贝拉.科普尼特斯卡娅……事情到这里算是一个相当完美的故事。

不过没几年布宁的生意就快要破产了，走投无路之际又想到了这座城市，心想聚变堆的零件和图纸都能卖出相当好的价钱，于是沿着记忆里那条如今早已荒废掉的铁路步行了近两千公里重新回到了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

那时候他回到了以前他在这座城市的家，没想到电话忽然响了。

“那是一场令人愉悦的对话，老板慷慨地许诺了我今天的一切，金钱、地位、漂亮的女孩子、无限的时间，而我要做的只是成为他的代言人和管家。他曾经来过023号城市，因为那次行动我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觉得我可以培养，所有东西和技术都是老板给我的，包括克隆技术、进化药技术、新型稳定地狱犬的培养……还有一份详细的客户名单。”

“他们在苏联解体后变成了财阀，每个客户的家族都是一条触手，深入这个国家的肌体吸血，再用赚来的钱和我交换能让他们青春常驻的‘黄金圣浆’，而我再把这些钱全部远程转交给幕后的老板……”

“所以……你从来没见过你幕后那个老板？”路明非开口打断了他。

小布宁听出了对方声音当中的些许不耐，惶恐地低下头生怕这个神秘且强大的年轻人下一秒就掏出一把枪顶着他脑袋。

所幸的是忧伤的钢琴曲并未停止，对方的双手仍在钢琴上灵活地舞动着。

“没有……我和老板一直都是远程联系。”

“你克隆自己的原因就是不想被他捆在这个位置上么？”

“是的……不然这样，金钱、地位和女人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小布宁回答的时候嘴角不禁微微勾起，“我给他灌输记忆，亲自训练他培养他教他如何成为大人物。只不过他现在似乎有些入戏太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我……一个傀儡居然爱上了女主人……”

在小布宁述说这一切的时候，老布宁始终在原地卑微地站着，一动不动。

“你的进化药在哪里？”路明非淡漠地问，“那些所谓的‘黄金圣浆’。”

“我可以把它们全部都交给您！只要您愿意放我一条生路！”小布宁像是看到了希望，双眸亮起光芒，“您是想要找我背后的那位老板吧！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财产，您掌控了它们，也许就可以逼他主动现身！”

“好。”路明非点头答应。

小布宁面露狂喜之色，连忙起身匆匆下台就想要从某个通道离开，但一个魁梧的漆黑身形挡住了他的去路：

“想去哪？当我们团长傻子是吧？让你的手下给我们送过来！别耍花样！”

小布宁惊恐且畏惧地不断后退，生怕自己会跟那些地狱犬一样被扭断或是打爆脑袋。他只好走到房间的某处角落，拿出已经缠上藤蔓的通讯器用俄语联络基地的某个位置。

因为零会俄语，他们也不担心小布宁会耍什么花样。

大约过了不到五分钟，十个穿着素白色衣服的年轻孩子两人一组捧着一罐东西从房间里的其中一条通道中走出，他们无视了身形魁梧非人般的芬格尔，也好像没有看见那些死掉的地狱犬，视界之内仿佛只有小布宁的存在，满脸的崇拜和虔诚。

老布宁稍稍抬起头来，看清了那些孩子们的面孔后如遭雷击，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熟吗？奥金涅兹、索尼娅……都是那些熟悉的客人们。只不过比他们更年轻。”

小布宁重新露出了那副上位者的神态，很是享受老布宁那震惊的神色。

“他们……和我一样，都会被替换掉么？”老布宁声音颤抖。

“那不然呢？”小布宁微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识他们？”芬格尔轻轻碰了碰他，有些不解。

“他们的脸……他们都是那些参加拍卖会的客人……”老布宁稳定住情绪，话语悲凉，“他们在俄罗斯为了购买‘黄金圣浆’弥留自己存在的时间倾尽一切财富，而哪天他们对此感到厌倦……”

“就是新的克隆体取代接管的时候，然后这群人就会继续工作以换取时间，从在他们之下无数更卑微无知的普通人手里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会转手交给老板，这样老板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收走俄罗斯的财富。”小布宁微笑道。

“啧啧……”从漆黑骨质面甲后传出芬格尔的感叹，“你的老板该不会是美国总统吧，想从内部瓦解俄罗斯？”

钢琴曲停了下来，路明非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孩子们捧着的圆柱形罐子上。

罐子是透明的，能清晰地看见了里面装满了乳白色的液体，有一只黄绿色的软体生物被泡在里面。

这种生物的学名在家乡叫做水蛭，人们一般称呼它为蚂蟥，是一种令人讨厌反感的生物，一般会黏附在人的皮肤外用带齿的口器切开人的皮肤进行吸血；

路明非在那个宇宙中也见过类似的生物——都来源于与泰伦虫族的交战；比如“撕裂虫”，这种巴掌大小的虫子在咬住猎物后就会疯狂开始啃食，不用几秒钟时间就能沿着伤口一路吃进猎物的身体里；又比如“皮层蛭”，这种比撕裂虫要小一些但肢体更加细长的虫子一般会跳到猎物脸上，用修长的肢体从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位置直接捅到脑子里，再刺入中枢神经系统让受害者成为异形的傀儡。

跟它们比起来家乡的水蛭简直可以说是“可爱”，不过罐子里的那只水蛭大小倒是跟撕裂虫差不多，暗绿色的均匀褶皱的身体上爬有淡黄色的纹路，泡在营养液里随罐子的晃动微微抖动。

“这就是所谓的‘黄金圣浆’？进化药？”路明非皱眉。

“没错，它也许是这个世纪以来最伟大基因造物，人类迈向神国的巴比伦通天塔！”小布宁目光炽热地向路明非介绍道，仿佛罐子里装的不是丑陋的水蛭，而是象征新生的古希腊酒神狄奥尼索斯，乳白色的营养液就是那甘美的葡萄酒，仿佛以黄金酿造而成的圣浆。

路明非冷漠地看着小布宁神色浮夸的介绍，像是在看一场表演。

“它们的作用是什么？直接吃么？”

“吃？不不不，这些水蛭是一种另类的生物注射器，”小布宁不停地摇头，“它们都是已经经过数十代甚至数百代的培养和优胜劣汰筛选出来的完美容器，以能够承担神之血脉那排斥人类的剧毒；有了它，人类可以不受任何惩罚地分享得到属于神的权能！”

“那些参加拍卖会的客户就是因为它们才获得了新生与蜕变，从重病缠身的老人重新变回了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身体机能也远超以前；他们拼尽全力赚取财富，就是为了获取一份这样的进化药……”

“我已经厌倦你这种叙事的方式了，”路明非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小布宁，“它们体内的血来自哪里？”

“就在我们的脚下，”小布宁神秘一笑，“那具苏联曾经获得的神之尸骸，就在我们脚下；老板用某种方式让它处于一种半死半活的状态，以方便我们取得具有活性的血液……”

“好的。”路明非朝他伸出了左手。

小布宁一愣神，这是要跟自己握手表示合作的意思么？正当他也要伸出手去时，却愕然地发现路明非的手臂皮肤从中“分裂”了开来，露出流淌着蓝色光芒的纹路的金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支黑洞洞的粗犷枪管就已经弹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这个房间里回荡，在从蛛网般复杂的通道传向四面八方。

老布宁惊恐、震撼地看着小布宁那具无头尸体倒飞了出去，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墙壁上的大片藤蔓。

那十个孩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被杀死，脸上的崇拜与期待瞬间被愤怒与癫狂覆盖，但路明非没给他们发癫的机会，令人窒息的恐怖龙威再度爆发如潮水般席卷，瞬间将这些孩子震昏在原地动弹不得。

“团长这么快就翻脸？不再等他多说一点？”芬格尔啧啧感叹。

“都是无意义无价值的废话。”路明非冷冷地说道，收起左臂义体的爆弹发射装置。

“这点我同意，他说了这么一大堆我到现在还没搞懂这些虫子有什么用。”他从其中一对孩子手里拿起一个罐子，一双金黄色的瞳眸贴着面甲去观察里面的巨型水蛭。

“人造混血种技术。这些东西能让普通人蜕变成混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