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脚尖一点止了步子,那黑衣人却满眼讥讽,抬手就是一记手刀,干净利落,侧身一个箭步,青光乍现如青蛇吐芯,朝着灵均疾驰,与此同时白衣男子眼前一黑,软绵绵倒地。
灵均一直留意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聚力汇于手掌心,而黑衣人似乎是察觉了一般,就在灵均刚聚力时,已放开白衣男子,朝着灵均攻来。
灵均掌心的力道不大,但黑衣人的青剑已至身前,来不及多想,以掌势对上了剑气。如果说灵均的掌风不过聚了六分力,那剑气上所附的力却至少八分力道有余……
黑衣人的内力醇厚,收放自如,灵均此刻对面黑衣人的内力,如临深渊一般深不可见底,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倒在地上目睹着这场打斗的吕潇潇,不难看出黑衣人的功夫明显高出灵均好大一截,却也不得不佩服灵均武力的深厚,按照情形而言,这灵均的功夫应在他家主子之上,可就这样一个人为何甘愿束手就擒,而后任人宰割?
吕潇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越想愈发觉得灵均的神秘与深不可测……
林小弃早已累极,摊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额间的大汗不停地滴落,和着嘴角边的丝丝血迹,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滑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个场景,让亲眼目睹地吕小六的心不止疼,林小弃的一呼一吸之间,无不牵动着吕小六的心,眼里满是怜惜:
此刻的林小弃像是一条残败的溪流,干涸遍布着,剩下的只是维持着最基础的生命力最后一点水。
吕小六忍着全身传来的疼痛,仿佛麻木一般,朝着林小弃一点一点地挪动,林小弃仿佛是一条朝圣的路,吕小六在这条路上,一路呕心沥血,用着血泪开辟了一条道路来……
一步一步,隔着千山,离着万水一般。
近了,近了,只差最后一步了……
吕小六也不清楚自己用了好多,才一步步到了林小弃身边。
“呼呼呼”吕小六喘着粗气,身体已感不到疼痛,畅快地呼吸,努力地吸取着林小弃周边的空气,仿若清新的山气一般。耳边的打斗还在继续,吕小六却看也不看,颤巍巍地伸出手,发出如蚊喃呢的声音:“小……小弃……姐……姐”
林小弃一脸失神,双眼里没有焦距一般,死死地望着无尽的夜空,仿佛看到的是一片浩瀚无尽地大海,海里是另一个缥缈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永远清冷着双眼的师父,有林妈妈,有那人……没有伤痛,没有绝望,也没有失望……
见她没有一点点反应,吕小六一急,加大力度就要去推人,“嘶”胸前的伤口扯着,让吕小六倒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松了口,眼里雾气朦胧,霎时间,泪水蓄满了眼眶。
背对着她们的吕潇潇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一个人倒在一边,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想喊出来却没有声音,想哭却没有泪了,柔软而又干燥的唇,张了张又无力地合上,听着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旁边大口大口的吸气声,牵动着她的神经……
就在三人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后,一声仿若野兽的低吼,带着喑哑地声调,响起在耳边,紧接着,巷子里响起有人被打倒在地发出的撞击地面的声音,闷哼如约出来,那撞击倒地的人似乎咬着牙龈,发出咯咯地打颤声,强忍着巨大的痛楚一般。
高大的身影在清亮的月色下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地上的三人均没有看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这黑影究竟是谁的?
一双男子的脚到了吕潇潇的眼前,吕潇潇顺着那脚往上看去,顿时双眼里充满了惊愕与恐惧。可眼前站着的,却是结结实实的人!
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
震惊中吕潇潇垂下了眼睑,眼前熟悉的鞋靴,无不提醒着眼前的人——正是那个刚刚还一起逛街,一起逃过命的灵均!
此时的灵均收起了往日的纯良无害,眼里寒光阵阵,一副睥睨着天下,如上神俯视着一切,浑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像是换个一个似得,但这幅样子又不突兀,仿佛这才是这人原本应该的架势……
吕潇潇的目光不期而遇地对上灵均的,如惊弓之鸟般,吕潇潇的赶紧躲开了这逼人的目光。
耳畔传来低哑的男声,带着浑厚“你们走吧……下次……”吕潇潇惯性抬头见过一张波澜无惊的脸。
那脸上薄唇轻启“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谁死谁生还不一定!”回答他的是,林小弃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强硬。
脸上闪过一丝讥诮,在风中留下一句“我拭目以待……”,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夜里……
宜阳城平常的一天,就要在黎明到来时结束,属于今晚的热闹将归于平静。谁也不知道,在离闹市不远的狭窄的小巷里,躺着四个命悬一线,苦苦挣扎的人。
夜间的露气越来越深重,几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嘴色青紫,继而发白,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林小弃紧咬着牙关:如此下去,只有冻死街头的命!
强撑着身子,和旁边的吕小六相互搀扶着慢慢挪动,爬着移到墙角边上,扶着墙一点一点站起了身,牙齿打着颤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潇……潇潇……潇……”。
地上的吕潇潇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细微的声音没能触动她,林小弃又稍稍站起了一点,这才看清楚,吕潇潇的头一直趴在地上,双眼紧闭着,若不是那丝清热的呼吸在寒夜里看得格外清楚,林小弃会毫不犹豫地认为,这人已没救了……
吕小六深受重伤,胸前的伤口虽不深,却随着身子的扯动,暗红色的血迹布满伤口四周,鲜血从指缝中如一股清泉渗透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吕小六强撑着倦意和席卷全身的沉重,在墙角一次又一次的站定,一手扶着墙,刚刚鼓足了劲儿放手,下一秒就要收势不及,摔倒,又一次扶墙站定;又一次试着放开手……如此不知疲惫的反复多少次!
林小弃亦是如此,两人数不清的对视和苦笑,听着周围越来越安静,偶尔的一两声犬吠,都显得格外嘹亢,相互无声地鼓励,一直扶持着两人摇摇欲坠的身子和强打的精神。
最终,林小弃看着吕小六缓缓闭上了眼,无声地用着双眼呐喊,可惜吕小六闭上了眼,没有见到林小弃眼中强劲的叫喊,一点点软绵绵地倒下,滑倒在墙角。
林小弃只觉得信念在一瞬间轰塌,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身上传来一阵巨大的痛楚,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宜阳城里的清晨总是在悄无声息中渡过,因为夜晚钟情声色,使得人疲惫不堪。
喧闹总是在正午之后重拾光辉,炽热的烈阳下,人们精神抖擞,朝气蓬勃,神采奕奕,呼吸着,活动着,忙活着。
林小弃正是被闹哄哄的声音惊醒的,正午的阳光刺眼,林小弃猛地一睁开眼,一阵刺痛,眼睛一黑,又轻轻开了一条缝,慢慢聚着力量,最后,一点点撑开了一个世界。
空气里浓烈的药香味,让林小弃倍感窝心,似乎那些闻着药香的日子还历历在目……
身边还有一人的呼吸声,呼吸声带着粗气,像是得了风寒一般,堵着鼻子,林小弃回头便见吕潇潇一脸恬静,睡得十分安稳。放下心来,觉得周遭祥和安定的气氛,舒适极了,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厚厚地包裹着,伤口已被处理了。
这才看清在哪里:朴素的房间里,摆放整齐,四周收拾得干干净净,房间不大,只一方圆桌,一衣柜,一梳洗台,看陈设,林小弃明白,自己又回了客栈,可死活想不起是谁把自己带回来的……
思付间,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药汁逆光而进。
林小弃见床前陈伯一脸关切的目光,闻着药汁苦涩的味道,嘴里的苦楚似乎都成了一蜜饯,苦涩似乎在心里泛舟千里,压制不住地伤心起来。自幼的颠肺流离,似乎都融入了这碗汤汁中,和着眼下躁动不安的心。
林小弃的双眼起泛起了薄薄一层雾气,陈伯关切道:“姑娘,怎么了?伤口可是扯伤了?”
“没事,陈伯,昨晚您是如何找到我们的?”林小弃赶紧岔开了话题,把泪意一点一点逼了回去。
陈伯一脸的幸庆“东家哎,昨儿个若不是店家来找我,我都不知你们几个还未回来……这才央了店家,找了几个人壮汉一起出门寻你们,不然我一个可搬不动你们……”
林小弃闻言暖心一笑:“如此说来,还真是多亏了店家,不知我另外一个朋友可安顿好了?”
“嗯,带回来了,安排在了隔壁,那个人受伤是最严重的一个。到现在连眼都没睁开过……”陈伯一脸担忧地说道。
林小弃亦是心惊!这灵均的功夫当真如此深藏不露,那他一直以纯良无害的模样示人,又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