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抖了个机灵,提高音量“回姐姐,我是少爷院儿里的浆洗丫头,听说少爷醉了,来取脏衣服的……”。
听这话,三人脸上掩不住笑意,还是那胖一点的丫鬟听到小六的高呼,打断了她的话“小声点,带我家小姐去如个厕,我们迷路了。”
谁家小姐如厕跑到人家少爷的院儿来了,小六装作不懂一般。
带着三人离开,小六的那一声吕潇潇却是没有听到,仍然在屋里细细翻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才打断了吕潇潇的动作,无处可躲,房中十分空旷,衣柜看来是不能去的了,吕潇潇急得在原地踱步,硬着头皮钻进了床榻下。
吕潇潇瞪着眼,大气丝毫不敢出,只见门一把被人推开,又迅速被人合上,一双粉色的脚从门口到了书桌旁,青烟燃起,而后直直朝床榻而来,这烟却没有任何味道,不是亲眼见到有青烟,可能还发现不了,吕潇潇惊奇不已。
又听得一阵衣袂飘飘的声音,两只好看的粉色系的……当下最流行的流苏鞋……被随意的丢下,吕潇潇头顶着床板突如其来的重量,随之而来压迫感,让吕潇潇嗅着床底的灰尘,备受煎熬。
听得外面隐隐而来的人声,这当中声音最大的正是小六,吕潇潇两眼放光。过了一会儿,交谈声渐渐小了,外面的人又走了,让吕潇潇提着的心无比失望。
凭着习武人灵敏的听觉,外面又有脚步声近了,只听得小六呆呆的声音:“潇……潇姐……潇潇姐……”虽压低了不少声响,但足以让屋里的两人听见,喊完小六就后悔了,又补了句猫叫。
让躲在床下吕潇潇哭笑不得,如坐毛毡,隔了好一会儿,小六见房里没有任何动静,正要推门而进,院外男子的交谈声传来,吓得小六赶紧跑得没影了,一路上还不住地想:
潇潇姐,怎么扔下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呢?
男声吕潇潇也自然是听到了,一时吓得不知该怎么才好,就听得床上那人深深的吸气声,顷刻间,床板又轻轻的抖动起来,可这床上之人和吕潇潇一样的紧张。
“胜安,胜安,你就这样对待客人的吗?”许释然不满道。
唐瑜耐心尽失,一脸毫不客气道“住就住,不然回你自己府里去!”。
许释然见唐瑜脸色铁青,赔着笑道“胜安,让人给我弄些干净的来呗,我这……手……”。
唐瑜斜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知道了,唐西,唐西!”。
唐西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木着张脸。
“去给许公子把我院儿里的客房收拾出来,”许释然一脸心花怒放地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换床新的去,走得时候记得找许公子要银子,十两银子一晚……”
听这话,许释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十两银子!!!胜安你抢银子啊……”
“嗯?就是抢你的银子……”唐瑜淡定的答道,丝毫不去理会身后的人。
唐西看着许释然一副炸毛的样子,憋住笑,应诺下来,转身往库房去了。
唐瑜正要推门而进,见许释然跟了过来,转头面无表情:“有事?”。
“既然老子都付银子了,总得可以选间上房吧……”脚上动作未减,侧着身子挤开了房门,先一步进了去。直奔屋里唯一的床榻而去,开玩笑,我可不睡那软塌。
唐瑜顾不上点灯,抢先一步往床榻上坐了去,倒不是许释然动作慢,脚下异样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会儿。才让唐瑜抢了先机。
床上的重量加重,又往下沉了一截。底下的吕潇潇此刻恨不得有地洞,正好钻进去。床上的颤动并没有因为两人进房而停下来,反而加剧了抖动,粗粗的呼吸更是让唐瑜和许释然察觉。
唐瑜凌厉出手,化掌为风向内里扫去,一声女子闷哼响起。让唐瑜硬生生停住了第二掌,往床上打了去,掌风到了木床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咯吱声。
吓得吕潇潇一怔,只觉眼前一黑。过了好半会儿,没有人说话,屋里燃起了点点灯火,吕潇潇才慢慢睁开眼来,抬眼望去,床板有了裂缝,却没有塌下来。
唐瑜站起身来,冷眼望着床上和被子缩成一团的人,也不废话,伸手去揭那被子。身后许释然拿出纸扇,一副兴致满满的样子,伸长着脖子。唐瑜大手一挥,锦被已离床一丈远。
而床上躺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那人浑身*,发丝凌乱,头埋得低低的,正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嘴角还不断有血丝,滴落在那女子的手臂和床上,点点血色在青蓝色的床铺上特别明显。
几乎是在与被子落地的同时,唐瑜和许释然转身一跳,而唐瑜还不忘拾起地上的被子来,带着怒气向床上扔去。许释然一脸尴尬却不忘向唐瑜挤了挤眼:“我说怎么不让我跟过来,原来……”故意拉长音调“有人金屋藏娇……”。
唐瑜恼羞成怒,几乎带着咆哮的低吼:“许释然,你哪只眼睛见到的……”。
许释然努力挣了挣双眼,气得唐瑜火冒三丈,脸青脖子粗,“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又不带任何情绪道:“姑娘自重,先穿好衣服……”。
屋里两人还未缓过神和尴尬来,门又被人大力踢开,只见门口聚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为首的身材丰满中年妇人红着脸,气喘吁吁,肥大的手伸出摸了摸脑门,甩了甩额头上的汗,又闷头闷脑的往里冲,一边走一边撕心裂肺地喊:“哪个禽兽……哪个禽兽……我苦命的女儿欸……”。
惹得唐瑜和许释然对视一眼,双方都十分无奈。后面的人见唐瑜和许释然站在离床一丈远的地方,挡住了床,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一下就明白的了个中缘由,有一位中年妇人一脸讥讽道:“张夫人,你家小姐在哪儿呢?可别污了两位公子的名声”。
那肥胖的张夫人这才抬头,扫了一眼床边,瘫在地上,冷汗直冒,厚着脸皮道:“许是刚刚丫鬟看……错了,看错了……”。
那妇人却没给她好脸“麻雀就是麻雀……凤凰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床上那女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那张夫人健步如飞,往床上走去,一把扯过那哭泣的女子,“好你个小蹄子,怎么跑到这里?……”
唐老夫人铁青着脸,转头嘱咐道“秦家的,去伺候张小姐更衣”,又没好脸色冲唐瑜吼道:“你们两个还站那里作甚,等着老婆子给你娶亲啊……”。
唐瑜和许释然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一脸尴尬地走了出去。跟着进来的男子们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有几位妇人和床上的张氏母女,唐老夫人拉长着脸:“张家小姐今日于府上做客,贪玩掉进了池塘,在主人家借了间房,换了身衣裳……”
在场的众多妇人怎会不明白这是在给张氏脸,找了由头,以免污水泼到将军府,又听得那唐老夫人不卑不亢道“今日各位做客将军府受惊了,他日一定登门赔罪……”。
众人夫人忙客客气气回礼,纷纷告辞,唐老夫人也不留,等到屋里只剩张氏母女立刻铁青着脸“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今后张府各事无须挂记将军府…”说完,拂袖而去。
可苦了床下的吕潇潇一直忍着刺鼻的气味,蜷缩在床下,见人走得差不多,松了口气,偏偏那张夫人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床咔擦一声,就要断裂,吓得吕潇潇赶忙提了内力,双手去抵那处快断裂的床板。
床上的人自顾自的后怕,丝毫未曾注意床板断裂的声音,碍于有秦嬷嬷在,两人倒也没多生事端,吕潇潇苦苦撑着床板,觉得度日如年,等到三人离开,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长呼了一口气,赶紧爬了出来,又听得门口的沉重的脚步声复返,吓得大有灵魂出窍之意。
门外唐瑜冷声吩咐道:“唐北,去取床铺来,我今晚歇在书房,明早给我换个新床……”,伸手就要推门,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明早把这屋里,里里外外都给我清扫一遍,用熏香半日……”。头也不回地往书房去了。
仿佛留在房里都是一种折磨,三步作两步,不自觉地用上了轻功往书房赶,眨眼之间,便不见了人影,只听得风中传来咬牙切齿地声音,一字一顿“准……备……水……我……要沐浴!!!”。
留许释然在原地尴尬了好一会儿“唐西,唐西……今日这事儿……是第几回了?我瞧着你家少爷这两年就床换了好几个了……”,又一脸兴奋地望着冷清着脸的唐西。
惹得唐西转身,朝天翻了一记白眼,任许释然在身后闹腾,头也不回拿着干净的床被“许公子,这边来……”。
许释然摸摸鼻子,这唐西怎么看自己像大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