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吆喝的言语,换做平时,向北风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这些都是三人事先商量好的台词。关键时刻,向北风打破了僵局,终于招揽来了第一个客人。成四方一笑,对向北风道:“老向,谢了。”然后一脸笑容的对这男子道:“没错,我们上好的毛皮全都用送的!”那紧张的感觉,因为向北风的一声吆喝,也烟消云散了。
这男子大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弯腰就去捡了一张毛皮,转身要走,但却见一个女子拦在了自己的身前,正是肖之寒。
男子一怔:“怎么?不是说送么?”成四方笑道:“没错,是送的,不过不是白送。”男子问道:“要怎么送法?”
“很简单。”成四方向肖之寒招了招手,将怀中的毛笔取了出来,道:“客官你只需要站在线外,我将毛笔丢向天空,你用石子击中毛笔,我便送你。”向北风用长枪在地面上画了一条线出来,距离成四方有七步的距离。
男子道:“这么远,怎么能击中?”成四方道:“怎么不能?”于是将毛笔向空中一抛,肖之寒站在线外,手握石子,“嗖”的发出,只听“啪”的一声,正中毛笔,那毛笔被石子打了个粉碎。
成四方一呆,又从怀中取出另一支毛笔,对男子笑道:“看,就这么简单,只要击中,我便送你毛皮,客官不会连我家的一个女子也不如吧?”
成四方仗着自己的是上好皮毛,稍稍用了些激将法,男子面对这诱人的奖品,果然中招,道:“丢便丢。”弯腰捡起了一颗小石子,站在了线外,肖之寒又到了他的面前,道:“客官,一文钱丢一次。”
(注:因为三国时期的钱币比较特殊,常见的是五铢钱,复杂的单位称呼不利于写文,所以这里改成“文”的单位,一文钱等于当时的一枚五铢钱,二十四枚五铢钱等于一两的重量,这里改为二十四文钱为一两银,特此注明。)这样的单位这男子一怔,不过转念一想,一文钱也不是什么大钱,若是击中了,莫说一文钱,百倍都赚回来了,于是掏出了一文钱,交到肖之寒手上,道:“一文钱便一文钱。”肖之寒将一文钱收了,交给成四方,却听成四方轻声道:“你再弄坏这支毛笔,咱们可真的没办法赚钱了。”肖之寒呆了一呆,道:“知道了,知道了。”
一人来看,众人围观,现在已经有三五人聚拢过来,成四方有意大声道:“快来看啊,现在只要这位客官能站在线外,用小石子击中毛笔,便可以得到一张上好的黄鼠狼皮啦,我要抛了!要抛了,大家注意啦!”
那男子催促道:“快点抛啊!”哪里知道这是成四方为了吸引路人注意,故意为之。只这一个故意,人群便聚拢了过来,周围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成四方一笑,火候已到,再拖下去连第一笔生意也做不成了,于是大叫:“抛了!”将毛笔往空中高高抛起,那男子瞄准毛笔,将石子丢了出去,但石子的准头却差了一点。
向北风见了,知道石子必然不中,于是一股起劲运在掌中,悄悄的将掌风送出,吹得毛笔落下的时候向石子靠近。
“啪!”
石子正中毛笔,石子与毛笔双双落在了地上。男子高呼道:“中了!我击中了!”成四方立刻拿起一张毛皮,送到男子面前:“客官,你击中了,这毛皮送给你,唉,我可亏大了。”那“我可亏大了”刻意提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得见。男子拿了毛皮,欢天喜地:“哈哈!真的送我了!只一文钱,便得了这上好的毛皮,今天真好运!”
这一下,一发不可收拾,围观群众纷纷以一文钱来丢石子,都想要挣一张上好毛皮回家。
但这七步之外击物,却是习武之人练暗器时必练的技艺,练暗器之人,旺旺以铜镜作为标靶,将铜镜放置好,站在七步之外射出暗器,没有几年的努力,是没那么容易击中的。何况铜镜是不会动的,而毛笔却被成四方抛在空中活动这,想要击中更是难上加难,刚才那男子,若不是向北风有意,又怎会被击中?
一枚铜钱,再怎么贫困的人也拿得出来,一时间站在线外丢石子的人排起了长队,最多的时候有四人同时丢石子,没击中的还互相埋怨,怪彼此丢出的石子挡了自己的视线。
此时上好黄鼠狼皮市价约在一百二十文钱,向北风有时在第三十颗石子的时候让人击中,有时在第三百颗石子的时候才让人击中,不中的人只能怪自己技艺不精,中了的人欢喜连天,却忘了自己付出了比平时买黄鼠狼皮更高的代价。
送出第五长毛皮时,成四方却已经有了千枚铜钱。肖之寒与向北风站在一旁看着,肖之寒道:“老板就是老板,果然有本事,这比单卖黄鼠狼皮赚得多。”向北风佩服的道:“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办法。”
在送出第十张毛皮的时候,已有一千六百文钱的收入,肖之寒轻声道:“老板,可以了,留一些,明天再来。”成四方摇了摇头,继续自己的“送”礼。
等将这十几张黄鼠狼皮全部送完,成四方高声道:“今日毛皮已送完,我们明日再来送,大家散吧,散吧!”众人意犹未尽,但毛皮确实已送完了,纷纷散去。
肖之寒问道:“为什么不留几张毛皮,明天再来?现在全部送完了,我们明天拿什么送?”成四方笑道:“若是我们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他们回去冷静一想,发现得到毛皮的人付出的代价比买还贵,那明天还会有人来丢石子么?”
肖之寒一怔,道:“这是没错了,不过我们明天用什么来做奖品呢?”成四方笑道:“明天逛逛邺城,看有没有能够作为奖品的东西,比黄鼠狼皮更吸引人的。”
三人正准备离去,却听身后一个声音不客气的传来:“小子,你们在我家门口摆摊做毛皮,有没有问过我?”三人回头一看,见一个儒雅男子站在门前,脸上挂着笑容,但笑容下藏的却是不快。
“托你们的福,我可是被打扰了一整天啊。”
成四方呵呵笑到:“抱歉抱歉,这点是我疏忽了,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们计较。”
这男子突然怒道:“不计较?你们在这里丢了一天的石子,都把我家的门窗砸成什么样了?自己来看!”三人一怔,向这人家的门窗看去,果然是坑坑洼洼,全是被小石子砸出来的坑洞。
“这……”成四方的确是疏忽了,这下成四方的心中开始盘算,自己要花多少钱来赔偿这人。
肖之寒向前一步,目光冰冷,道:“你想怎么样?”向北风也站到了肖之寒身边,气势汹汹。
“哟呵!”这男子见二人的模样,更加不悦,道:“怎么?你们还想动武不成?”
成四方忙道:“你们两个别冲动!”二人看了成四方一眼,将头转到了一边,心中都在盘算,若是这人不依不饶,干脆杀了完事。成四方却很清楚,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情,就没办法在这里做生意了,不能做生意,这可是比要了成四方性命还难过的事情。
成四方向这男子深深鞠了一躬:“实在抱歉,是我们的错,这位先生看看要怎么赔偿吧,我们照价赔偿。”
男子见成四方态度诚恳,点了点头,态度也有所缓和:“做老板的就是做老板的,比起某些人来好多了。”肖之寒与向北风知道是在说自己,心中都很是恼怒,就要发作,成四方早就料到,忙给二人打眼色,二人才将情绪压抑下来。
男子向屋内高声道:“童子,取我笔来,我算一算。”成四方忙道:“我这里有笔,不劳烦你家贵人了。”于是将笔双手托起,恭恭敬敬的递到了男子面前。成四方心中想的是,尽量讨好,若是他大发慈悲,少收一点便是一点。
男子向这毛笔看了一眼,笔身上已被石子砸出了不少印记,很是难看,眉头一皱:“这笔……罢了,算算帐用什么都一样。”接过了笔,将随身的墨瓶打开,蘸了蘸墨,却没有东西可以书写。成四方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喜,忙将自己的衣袖牵开:“便在这里算吧。”男子一笑:“你这人倒是挺机灵。”在成四方的衣袖上算起帐来,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少收一些赔偿了。
肖之寒与向北风见了,都十分恼怒,这二人在江湖上混迹已久,何曾受过这等侮辱?虽然不是在自己的衣服上写字,但现在是受雇于成四方,成四方是老板,老板受辱,便等同于自己受辱,肖之寒的双手紧紧捏着宝剑,气得发抖,向北风手掌用力握枪杆,几乎要将枪杆捏断。
男子看一下门窗,写几笔,反复多次,几次只是单纯的算账,但越写面上的表情越是惊讶:“这笔……”此时童子将笔墨从屋中拿了出来,男子拿起自己的笔,写了几字,眉头一皱,将毛笔往地上一扔,又拿起成四方的笔写了起来,面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问道:“这笔怎么卖?”
肖之寒与向北风听了一怔,成四方早料到会有此一问,笑道:“这位先生,我的笔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