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吃饱了~”
一顿美味丰盛的大餐就这么在干瘦老头喋喋不休、小魔女埋头苦干的氛围中结束。
菲打了一个饱嗝，拿起旁边的骨樽咕噜噜几口下肚，感觉全身神清气爽。
事实上这并非她的错觉。
低阶秘食的增益，已经在她体内起了效用。
神清气爽，是因为爆炒脑髓虫带来的灵光提升，加上迷醉之沁的御寒效果，由内而外舒坦无比。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自己的肌骨力量有了微薄增幅，喉咙里面总有一种原始冲动。
似乎只要嘴巴一张，就能口喷火焰。
小魔女张嘴哈气，一丝火星子立马从口腔内喷涌而出。
她就像个刚得到玩具的孩童，不断吸气呼气喷火星子。
秘食效用毋庸置疑的强大，何况干瘦老头学的还是最低级的秘食，只怕放到上域只能算垃圾中的垃圾。
但放到底层圣域，却已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能让小客人满意，是我最大的荣幸。”
干瘦老头露出一抹笑容，对他来说，自己的厨艺能得到惹不起的存在的肯定，就是对他最好的嘉奖。
只是瞧小魔女那架势，额头忍不住溢出一滴冷汗。
他是真怕这小幼崽一个控制不住，把他的秘食店给烧了。
按理来说，像魔焰燃烧这类危险秘食，他一般都明文规定只可外带，不许在店内食用的。
好在菲对力量的把控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新奇，但并未玩过头。
缓解一二有些发痒的嗓子，就停止表演口喷蜥火。
又端起一杯迷醉之沁润润嗓子，她示意老头坐到旁边。
“你，仔细说说告死毒蝗。”
小魔女对于这些的确不感兴趣，但耐不住某个冒牌剑灵在耳边怂恿。
“告死毒蝗？小客人怎么对这帮杂种感兴趣。”
干瘦老头闻言一怔，从他皱巴巴的眉宇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生物，甚至可以说厌恶。
但碍于小魔女的神秘与强大，他只好坐在旁边娓娓道来。
“告死毒蝗是我们聚集地周边的产物，来历小客人刚刚也知道了，来自某个被伟大圣界同化吞并的小世界。”
“我听几个强大魔人说过，原本这帮杂种的名字不叫这个，而叫作丰穰圣蝗，据说是给大地带来丰收的虫子。”
“不过后续因世界吞并，它们承受不住来自圣界的恩泽，堕落成了给万物带来死亡的告死毒蝗！”
该说不说不愧是老江湖，活这么一把年纪，知道的确实比其他妖魔多不少。
“据说它们来自上域，但由于太过疯狂，惹怒某位强大存在，族群被抹除大半，只剩这一小支被贬下底域，经过长途跋涉的迁徙，定居在聚集地周边。”
“只要是遇到它们的，劣质残渣也好，高贵神族也罢，很少能活着逃回来，别说尸体了，连骨头都没得剩。”
干瘦老头说着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可见应该是想起了某种不好的事。
“每当天灾过后，它们会变得极其疯狂，基本上都会倾巢而出，遇到什么吃什么，然后回巢沉睡。”
原来如此。
小魔女适当流露思考的神色，旋即道:“你们这里主事的不管吗？”
“管？告死毒蝗刚来那会倒是管。”干瘦老头闻言苦笑:“奈何这帮杂种繁衍速度太快，来时是一小支，现如今已经开枝散叶，数量多到难以想象！”
“曾经聚集地的领主们也发动过剿灭战，可自从两位领主命丧蝗王之口后，久而久之就不管不问了。”
“只要告死毒蝗不进入聚集地，基本上没人会管，外头那些游荡的劣质残渣，权当献给它们的食物。”
在干瘦老头看来，不！或许说聚集地内的绝大多数妖魔看来，告死毒蝗就是天灾过后的虫灾，是强大如领主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像他们这类居民，只能躲在聚集地内苟且偷生。
好在从告死毒蝗至今未曾攻入聚集地这事来看，大概率是蝗王与领主圣使达成了某种共识，双方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劣质残渣，显然就是交易的牺牲品。
不过没人会说什么，毕竟同为杂种畜生，能贡献生命保聚集地平安，就是耗材最大的作用。
“告死蝗虫好吃吗？”
干瘦老头正在绞尽脑汁述说虫群的可怕，谁料下一秒默默吸食血红果冻的小魔女突然来上一句，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话音顿时卡壳，眼神逐渐怪异起来。
“听说有一道秘食是专门制作告死毒蝗的，真假不清楚，但我曾经得到过一头告死毒蝗的尸体，试着烹饪了一下，肉质非常棒，鲜美多汁且弹牙。”
说着他忍不住伸出猩红舌头舔舐干裂的嘴唇，显然是在回味当初的味道。
能吃、好吃、肉质鲜美！划重点！
听到告死毒蝗居然能吃，而且似乎还拥有相对应的菜品，小魔女顿时就来精神了。
作为一个小吃货，在尝到秘食的甜头后，她觉得自己以后就该吃这种东西，像肉干之类的，只能当作应急储备粮。
所以第一步，就是收集新鲜的食材，然后收集相应的秘食配方。
这一刻小魔女眼里有光，找到了人生目标之一。
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吃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而她要做的，就是如何把“吃”利益最大化。
“告死毒蝗在哪？”
捋清逻辑关系的菲顿时跳下座位，当即问起告死毒蝗所在。
正好亚托克斯找回力量需要血魂，而她也能收获未来的食材，所以找告死毒蝗的麻烦是目前最一举两得的良策。
“您要找告死毒蝗？”干瘦老头听到这话，独眼瞪得老大，人都傻了。
“哎呦喂小客人！您就别开玩笑了！”他想把菲按回座位，却由于顾虑冒犯迟迟不敢动手，只能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告死毒蝗可是虫灾！那帮杂种可不会顾虑您的身份！它们只知道吃和繁衍！”
“像您这样细皮嫩肉的，说不定会成为它们产卵的温床！”
干瘦老头懊悔不已，他就不该嘴贱，好端端的科普什么虫灾。
这下好了，倘若这只幼崽出现什么闪失，背后的族群找上来，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赔命都是轻的，就怕死前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然后被扔到告死毒蝗面前，体验一模一样的死法！
“你只需要告诉我它们的位置。”
菲不愿听废话，以她现在的实力加上亚托克斯，告死毒蝗凭什么拿她当温床产卵？
干瘦老头张大嘴巴露出一口大黄牙，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可也就在这时，菲抬起头，冷冰冰的眼神与之对视在一起。
那无比冷漠，漠视生命视之无物的冰冷目光直刺老者灵魂深处。
这一瞬间，他好似从那冰冷的眼神之中看见了尸山血海。
就连心脏也冷不丁为之停顿半拍，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咽喉，怎么也叫不出半点声音。
半晌过后。
他猛然噗通一声跪倒地上，佝偻着身体大口猛粗气，呆滞的眼神仍残留些许挥之不去的惊恐之色。
“我明白了，尊贵的小客人，我会为您指引方向……”
“不！我亲自带您去！”
他颤颤巍巍爬起来，相较先前的热情恭敬，此刻他眼神中蕴含着一抹对强者的敬畏。
好歹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活了大半辈子，他见过的神族残渣无数，早就练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从刚刚那可怕的冰冷眼神中，他读出了一种令人生畏的信息。
眼前的幼崽杀过很多生命，不仅仅是残渣，其中也包括了神族。
对于年纪轻轻就心狠手辣，沾染过无数鲜血的幼崽而言，自己跟那些生命唯一的区别，就是会些厨艺，有自知之明。
“好。”
菲也不废话，有人愿意当带路党再好不过。
距离亚托克斯找回下一阶段力量所需要的血魂已经累积了差不多一半。
她之前还在想要从哪里入手，快速吸纳血魂。
而现在，告死毒蝗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如果数量真是数以万计，那么她马上就能让亚托克斯找回飞升之力！
“尊贵的小客人，请允许我收拾一下。”干瘦老头说完，就快步进入后屋。
听见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安不住感叹其求生欲之强。
很快，干瘦老头就换了一身新行头出来。
做工粗糙的厚重皮毛大袄将他干瘦的身子骨裹成了粽子，头上戴着一顶配套皮帽，高高的衣领掩住口鼻，全身上下唯一颗血红独眼还露在外面。
目睹他这身装扮，饶是菲也不免神色怪异，仿佛在看一个病秧子。
她就没见过出趟门还要包裹这么严实的家伙。
“尊贵的小客人，我已经老了，身体大不如前，如果不保暖的话，很难长时间在外面的环境行走……”
干瘦老头为自己辩解，就外头残留的天灾力量，没人忍受得了。
也就那些劣质残渣，愿意光着身子去忍受堪称折磨的痛苦。
“走吧，搞快点。”
菲没多说什么，她认可干瘦老头的说法，毕竟人和人是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如果她以前有这套装备，就不用日夜忍受脚底灼烧的疼痛了。
但现在也不需要了，外面是天气影响不到她。
“等一等小客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大门，干瘦老头突然叫住她。
“路程有些远，我们不应该靠自己走过去。”
“那靠什么？”菲视线逐渐移向门口躺尸的肥蠕虫，目光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嫌弃:“你要我骑这个？”
她才不愿意骑这种油腻的臭虫呢。
当然。
经过血尸化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头废物不适合当骑乘工具，我们有更好的选择。”
干瘦老头笑眯眯摇头:“请跟我来。”
说着，他走在前头带路，示意菲跟上。
她们行进的方向乃是城内，一路上遇见不少长相一言难尽的妖魔。
无一例外，它们看向菲的意念乃至目光尽皆带着恶意，但只要干瘦老头用血红独眼一瞪，又会满怀忌惮与畏惧收敛觊觎之心。
显然，作为老牌地头蛇，干瘦老头在这个聚集地拥有一定威望。
“小客人别跟它们一般见识，这帮废物有眼无珠，不像我们魔人族，智慧哪怕在亿万神族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轻蔑，有一说一，这种势利眼的做派固然混账，但在底层圣域，审时度势才能活长久。
跟着他七弯八拐，最终停在一家造型较为高端的大型畜棚面前。
这里一整条街都是各种各样的兽棚，放眼望去里面正圈养着不少中小型妖魔。
“这地方是上域圣使留下的产业，很多坐骑都是专门从外面抓来驯养的。”
“当然也有一些劣质残渣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跑来这里靠当临时工或卖身营生。”
干瘦老头小声解释，旋即目光环顾四周，最终锁定不远处正躺在地上睡大觉的“矮小哥布林”。
二话不说果断走过去，狠狠一脚踹在它背脊上，疼得人家直接原地蹦起来。
没等哥布林生气，干瘦老头就先发制人，一手捏住它只剩几根毛的秃头，用力往旁边石墙上砸去。
直到人家头破血流，他才一脸嫌弃地松开手，恶狠狠开口喝骂，活脱脱的恶人先告状。
反观突然挨一顿毒打的哥布林，非但不敢吱声，还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窝囊劲，小心翼翼领着干瘦老头进入兽棚。
不一会。
后者就从兽棚里面牵出两头卖相出乎意料能过关的三首鸵鸟。
“滚！”他一声厉喝，哥布林顿时如蒙大赦，灰溜溜快步离去。
“肮脏的劣等废物，永远都是这么懒惰！”
干瘦老头一脸嫌恶，旋即扭头又换上一副笑脸。
“小客人，请上坐骑。”
菲看了一眼默默蹲到角落用石灰涂抹伤口的哥布林。
世界又一次向她展现了现实的残酷。
在这个地方，一旦被打上劣质残渣的标签，人权这种东西基本上就和你无关了。
陆安的评价是，和妖魔界一比，林肯没犯贱之前的那些奴隶主都显得颇具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