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晚果决利落的劈下那剑时,岑天逸毫不意外,毕竟从他遇到鹿晚起,他就默认鹿晚是个煞神。
既然是煞神,杀人都不在话下,何况只是劈断了易天麒的一条手臂。
血腥比不过猎杀妖魔,场面也是如此,不过这褚晓月的嘴脸是真真令人恶心。
煞神不杀他二人,那褚晓月会让易天麒活着回到春秋门么?
呵,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褚晓月现在着急着如何让易天麒尽快身亡,还不能留下痕迹。
那么,只能是用言语激的易天麒自戕,到时老师和叶叔叔找过来,她再装无辜全数推给鹿煞神。
啧啧,看现在易天麒的情况,约莫就要如褚晓月所愿。
岑天逸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想到自己当初眼瞎也不是没道理,毕竟褚晓月要不是自己撕破这层皮,谁能想到里子尽是这些乌漆嘛黑的东西。
与岑天逸的啧啧称奇相比,厉狂澜是表面平静,内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鹿晚嘴上说着要易天麒留下一条手臂只是说着吓唬吓唬人的,看他真的动手劈下那一剑时,她都没反应过来。
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鹿晚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
褚晓月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岑天逸成了她的垫脚石,而现在易天麒是褚晓月的依仗。
想让褚晓月掉落云端,自然要从易天麒下手。
扬汤止沸哪里比得上釜底抽薪。
所以鹿晚留下了易天麒的命,又砍掉了他的手臂,为的就是让易天麒憎恨褚晓月。
让他铭记是褚晓月害他走到这步田地,一个人因为憎恨能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她想象不到。
但是褚晓月的下场一定是极其惨烈的。
“嘶,你说褚晓月能让易天麒活着回到春秋门么?”
“没看她现在就在激易天麒自戕么?
女人啊,可怕。”
“有鹿晚看着,也不会让易天麒自戕的,我现在担心的是,身处无量仙境内,能随意进出么?
若是能,还好说,若是不能,易天麒怎么也得在无量仙境内待够三个月,三个月啊,都够褚晓月下手多少次了?
毕竟光凭易天麒的一面之词,是没有人会信褚晓月害他的,都只会当他是因为失去了手臂受到刺激发疯。
这种时候,褚晓月一定会表现的极为担忧,战战兢兢的在易天麒身边忙来忙去,而易天麒明明是清醒的,却要被众人非议成疯子,只怕到时候免不了对褚晓月怒言相向,甚至动手,大家会更加的替褚晓月抱不平。
你说,鹿晚做的这个局,能成么?”
岑天逸本听着厉狂澜的那个问题,还当小美人儿太单纯,把褚晓月想的那么心善,现在听完厉狂澜的这一串话,他才惊觉,自己是单纯的那一个。
他根本没想到这么多!
能不能出?他也不知道啊,一直以来都是呆满三个月,大家都恨不得在这里呆上一辈子,若不是因为呆久了心性大变,都不会有时间限制。
小美人儿这么一说,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情景,褚晓月委委屈屈的跟在易天麒身边,易天麒动辄对她打骂她也毫无怨言,嘴上一定还时常将自责二字挂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愧疚。
等大家都松懈下来,她再伺机动手……
谁会怀疑她?
大家怕是只会当煞神看易天麒不顺眼,再度出手将他给杀了。
高啊,实在是高啊!
他只看到那一点,而小美人儿看到了整个面。
高下立判!
不愧是他看上的可人儿,人长得美,脑袋也灵光。
“小美人儿你……怎么想到这么多的?”
听岑天逸这么问自己,厉狂澜还有些奇怪,“多么?不多啊,我只是按照褚晓月的行事作风,推测了一下而已。”
在岑天逸惊讶的目光中,厉狂澜难得回想了一下,她以前似乎确实不会有这么多推测。
离教前,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大好河山,哪装得下一点点城府。
想得多的人,在她看来,都活的很累,与其担忧来担忧去,不如不想,坦然面对多好。
可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多思量,才能规避危险,多思量,才不容易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以前娘亲总叫她静心谨慎,她都嫌烦,觉得难如登天,现在静心谨慎对她来说又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初次遇见黑衣人,让她第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也因此有了一点点的深思。
这一点点的深思,在一次又一次的逃命撕杀中,不断壮大,从绞尽脑汁到顺其自然,原来她也已经走了一段很长的路了。
厉狂澜站的笔直,嘴角微微勾起,“多与死亡擦肩而过,你也可以。”
……
这叫什么话?
他只是好奇问一问而已,小美人儿怎的还咒上他了呢!
不过,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他见到小美人的第一面时,小美人就是一副要气绝身亡的样子。
他以为小美人是第一次与死亡擦肩,但听小美人话里的意思,遇险已属寻常。
屡次和死亡擦肩都是寻常,那天底下有什么是不寻常的?
圣蛊教的小魔女拐着鹿家幺子都经历了什么呢?
听闻圣蛊教的人到鹿家时,屠戮数名鹿家弟子,想来那就是一次与死亡擦肩吧。
她才多大?
明明跟自己相同年纪,经历的死亡似乎比自己多了数倍不止。
他和小美人儿的距离又拉开了几分。
他之前还在为自己比试中获得名次而开心时,小美人儿正忙着和人浴血奋战,他和同门比试点到即止时,小美人儿正在以命相搏。
现在,她一脸恬淡的凝视着那煞神,他却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或许小美人儿喜欢煞神的原因,就是他们一次次的并肩作战?
他没有在绝境中与人携手同行的经历,也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油然生出一种向往。
他也想遇到一个人,能和自己同生共死。
是小美人儿的话最好不过!
“那是什么感觉?你觉得我有机会感受吗?”
厉狂澜将目光移到岑天逸身上,看了看他那羸弱的小肩膀,“你不会喜欢那种感觉的,那滋味不好受。”
“你越这么说,我就越好奇,现在想起来,我也是被我爹保护的严严实实的,除了在春秋门中动手修理过同门,还真没和谁殊死搏斗过。”
厉狂澜停顿片刻,“只要跟着我,你会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