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往事,在海幻的讲述中一一被揭开,沉甸甸压在众人心头。
海幻的声音温柔动听,但说出的话却犹如锋利的剑在众人心窝一阵猛刺,直刺的鲜血淋漓。
封一念一直低头注视手中清泓剑,其他三人,皆面色凝重,无人出声,大厅内只有海幻的声音在回响。
四人都是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年纪,才刚亲身经历完厮杀没多久,又听闻这些沉重的往事。
几人心里都不是滋味,爱恨纠葛,生死大义,在眼前揭开来,没有什么潇潇洒洒,也没有什么自在来去,只有闷在胸口吐不出的一口气,憋得心肝作痛。
这些事如若发生在他人身上,他们或许还能当传奇话本听得津津有味,末了道一声可悲可叹,抑或只是道声可惜,心里也会设想一下,换做是自己会怎么做。
然而当自身直面这样的情况,当它真切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唯有茫然,思绪都停止,恨不得一切都是假的,这样就不用去面对。
厉狂澜焦灼的搓动手指,盯紧封一念,就怕她一时承受不住,封一念只是木然坐着,没有其他反应,厉狂澜却更是担忧。
旁边颜娇眼泪止不住的流,手捂住嘴不敢哭出声,心道念念太苦了。
同样木然的是鹿晚,听完这些事,他想到了他的姐姐,有几分感同身受,心头凄楚面上不显。
眼下明明是白天,却阴冷如寒夜
封一念心中不断自问,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
原存有的小小希冀,顷刻间崩塌。
她抬起头看着海幻,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海真前辈呢,那带走她的树是什么东西?”
海幻沉默了一瞬:“哭魂海底,带走她的是封印大阵幻化出来的树。”
“刚才你说,千年前,龙神陨落,海真前辈这样过去多久了?”
海幻没有回答,眼底的沉痛是对封一念的回应。
“难道就这样永无止境的关下去吗?!”
“残魂不灭,世间无法诞下新的龙神。在残魂恨念消失前,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四个字压的封一念喘不上气,是啊,能有什么办法呢,若有办法海幻前辈不早去救了吗,一千年啊。
“海真前辈的明沧剑……”
“明沧与清泓本是真真送给锦绣的生辰礼,锦绣留下了清泓,把明沧送回给真真。”
“前辈可知,当初追杀我父母的正道为何人?”
海幻轻轻摇头:“这个却未得知,当初我百般追问要为锦绣报仇,你父亲却不愿说,锦绣离世后,他便立即离去。”
厅内气氛压抑。
这些孩子还小,一时难以接受,海幻理解。
“你们暂时在这里住下吧,海真能出来的时间不多了,她想要在仅剩的时间里教你们一些东西。”
厉狂澜不解:“这是为何?”
“封印大阵,每两百年就需要修复一次,只有在这个时候,真真夜里才能从海底出来待上一阵儿,天一亮就被法阵带走。”
“就是说,除了这些天,海真前辈都要暗无天日的海底度过?!”
海幻点头。
厉狂澜回想当时她莫名去到海底的经历,那种被世人抛弃永远窥不见光亮的地方,海真前辈是怎么过来的?
她甚至不敢多回想,如果是她在海底……
想必已经疯了。
海幻注意到一言不发的鹿晚,目光幽幽道:“这位鹿公子可知自己体内有龙珠?”
见问到自己,鹿晚也是茫然,他从小就不能凝聚灵力,众人只道他是个废人,纵使他自小天资聪颖对书籍过目不忘,但,旁人只会目含怜悯,道一声可惜,仍旧是个废人。
若不是今日之事,他怕是永远不知道自己体内还有这么个东西。
“当年龙神陨落之时,无数门派伺机争抢龙神尸首,这些东西对修士来说无异于珍宝。
我族只能保住那缕残魂,龙神尸身却是保不住,现在看来,龙珠被鹿家抢了去,只是不知怎么会在你身上。”
鹿晚摇摇头,这个问题他无法作答。
海幻那双深邃幽蓝的眼睛盯着鹿晚若有所思,缓缓起身.
“今天想必真真也不能出现,你们安心呆在这里吧,这里不再设禁,你们出入自如。
若有什么疑问,可以到海神大殿找我,都好好休息吧。”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海幻走后,封一念也起身,厉狂澜和颜娇紧张的盯住她,想扶她。
封一念轻轻摆了摆手。
她感觉站起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我想自己呆一呆。”
说完失魂落魄的走向自己的屋子。
回到屋里,瘫倒在床上。
父亲当初把清泓剑交到自己手上,他说这是娘亲的剑,如今传给自己,旁的从未多说,父亲那眼底汹涌的情绪,自己不是没有看到,却不敢问。
本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在意。
这么多年,自己差一点就骗过自己。
她是渴望有娘亲的啊。
曾经也幻想过,母亲会不会像圣女姑姑一样厉害,父亲没有再娶,是很爱母亲的吧。
却不知道,真相竟是这般……残忍。
心中想喊,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双手将清泓剑抱在怀里,蜷缩在床上,无声哭泣。
封一念走后颜娇抽抽搭搭,想去看看封一念,被厉狂澜拦下。
“一念那么骄傲,怎会让别人看见她哭,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我们可以陪她做许多事,仇也可以陪她一起报,唯有这痛,这痛我们替她分担不了……”
颜娇忍不住松开手,哭的更惨了,厉狂澜叹口气抱着颜娇拍拍她的背,防止她哭的噎住。
小黑化龙,遭遇黑衣人,龙神残魂,龙珠,厉狂澜好像抓到一点模糊的线索,但不足以让她看清事情的脉络。
是巧合吗?
还是有人早有预谋,把圣蛊教,鹿家,鲛族龙神都算计进去,这幕后主使妄想登天?
眼光停留在鹿晚身上,要不是亲眼看见鹿晚怀抱他阿姐的样子,自己都要怀疑他也是棋子了。
鹿晚似有所感,对上她的眼睛,当即就明白几分,苦笑着:“我从未知晓自己身体内有龙珠,绝不欺瞒于你。”
那无奈又勉强的笑,泼醒了厉狂澜,她忽然反应过来,鹿晚也是受害者。
“抱歉,我被这一连串事情,打蒙了。”
“我明白,换成我,也会怀疑的,毕竟这一切太巧合了不是吗?”
相顾无言。
颜娇还在她怀里抽抽搭搭,她却莫名想到自己那个杳无音讯的爹。
难道也是妖族出身?
毕竟娘亲也是从不提起。
一想起爹,就不得不想起那讨厌的孔雀,那个讨厌鬼不知道在教中过的如何。
骤然经历这么多事,厉狂澜格外的想家,想念她的老母亲。
唉,不过眼下回去大概会被扒一层皮吧。
又瞥到鹿晚,心想,这还有个更惨的,没家没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