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的官差们大都是有点背景的,像负责押解犯人这种苦差事,自然就得给像大胡子这种没钱没靠山的。
流放犯人虽多,但他还是很快将人数清点完毕。
于是,众人们排着队,极不情愿的往外走。
虽已成了流放犯,可这些人一时间还没完全适应身份的转变。
即便穿着粗布麻衣,骨子里还依旧把自己当成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千金,丝毫没把这些不入流的官差们给放在眼里。
一少年顶了句嘴,就被凶神恶煞的大胡子恶狠狠地抽了几鞭子。
锥心刺痛的疼痛,让他立刻变成了缩头的鹌鹑,再也不敢多言。
他们不把官差放在眼里,同样,在这些官差眼里他们和猪狗也没多少区别。
只要速度稍微慢一点,便被无情的皮鞭给抽的皮开肉绽。
在刺耳的皮鞭声和绝望的哭声中,这群衣衫褴褛的流放犯终于走出了城门。
从此,京城的繁华不再和他们有半点关系。
离开京城后,众人才知道刚才那段路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京城的路至少平坦,可城外的路却泥泞不堪,极为难走。
一脚踩上去,鞋子便留在了污秽的泥水中。
沈婉推着车子,自然更是难走了。
周姨娘本来还指望襄阳侯能接济他们一二,如今却成了泡影。
见这丑女推车极为吃力,她也不再伪装,冷冷地说:“少夫人,我们还是别一起走了。”
“你的几个嫂子都是寡妇,和小叔子走的太近传出去也不好听。”
没了这病秧子拖累,周姨娘觉得这一路上应该会轻松不少。
对于这个提议,一心想看沈婉笑话的孙氏自然是一百二十个赞同。
大嫂赵氏和二嫂钱氏一个精明一个老实,遇到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开口。
倒是四嫂李氏,她有些担心地问:“可她一个人能行吗?”
孙氏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冷笑道,“你对五弟那么关心,莫非动了春心?”
李氏一听,气的脸都白了。
“放心吧,我也不屑和你们同行呢。”沈婉用眼角余光瞟了孙氏一眼,轻蔑一笑,“俗话说的好,近墨者黑。”
“和你们这种人呆久了,万一玷污了我纯洁的心灵怎么办!”
见有人说话,大胡子挥起皮鞭,恶狠狠的向沈婉抽了过去:“闭嘴!”
“万一耽误了行程,看老子不抽死你们!”
沈婉没有反抗,她只是加快了步伐。
于是,冰冷的皮鞭便落在了正幸灾乐祸的孙氏身上。
孙氏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可恶的丑女,她绝对故意的!
天,依旧阴沉沉的,闷热的很。
谢慕白躺在车上,冷眼看着眼前那张汗浸浸的脸。
原以为断亲后这丑女会难受,可看了半天,却没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伤心。
难道襄阳侯对她并不好,所以她才没有一点留恋?
他不喜欢这丑女,可今天她的种种表现,却让他不得不高看一眼。
她身上的机智勇敢,可不是京城里那些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们所能有的。
没走上一会儿,这些自幼养尊处优的犯人们便有些吃不消了。
若不是忌惮于官差手里的皮鞭,他们连多一步都不想走。
终于捱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所有人也顾不得地面是否干净,便一屁股坐在那里。
本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如今又满身泥渍,越发像一群逃荒的乞丐。
路虽然难走,但沈婉体力不错,再加上原主自幼又武刀弄棒,身体素质极佳。
赶了这么久的路,她虽然有些疲惫,但也不至于像别人那样累成一滩泥。
“都快起来领饭,来迟了就没了!”这时,大胡子提着个破布袋子走了过来,没好气地吼道。
从抄家到现在,众人粒米未尽,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一听有饭吃,立刻来了精神。
大胡子从脏兮兮的袋子里掏出拳头大小的窝窝头,挨个发给大家。
“这让人怎么吃啊!”看着那硬梆梆的窝窝头,谢慕容立刻没了食欲,“府里的狗都比这个吃的好呢。”
大胡子听了,一脸轻蔑地冷笑道:“拜托,你现在已经不是公府千金了,有口吃的就凑合着吧!”
“想吃好的也行,掏钱买啊,我这儿还有香喷喷的白面大饼,十文钱一个!”
呵呵,十文钱,这群官差就差明抢了!
京城里一文钱一个的大饼,到他这里竟然身价倍增了。
虽然觉得贵,可几个手里有点钱的犯人还是上前购买。
谢慕容没钱。
眼看着别人拿钱买了烧饼,眼泪便扑簌簌流了下来。
沈婉将车停在路边,她用沟里的雨水净了手,这才将窝窝头递给谢慕白。
谢慕白并不接过,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肯赏她一个。
沈婉看了,不由地冷笑道:“这是和谁怄气呢?”
“如果是因为我,大可不必。”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沈嫣,看不上我这丑女。”ŴŴŴ.BiQuGe.
“既然如此,那干脆和离吧。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听“和离”二字,谢慕白终于有了反应。
原来她费尽心机讨好他,竟是为了这个!
“呵呵!”他抬了抬眼皮,阴恻恻地冷笑道,“沈婉,既然你如此煞费苦心嫁给我,我又怎么可以辜负你的这番美意呢?”
“其实我倒挺庆幸嫁过来的是你,这样嫣儿就不必去那种蛮荒之地吃苦!”
沈婉不禁一头黑线。
这反派对白月光倒是一往情深,遗憾啊,人家女主心里眼里只有男主那个气运之子,压根没把他的这一片痴情给放在心上。
“你随意吧。”她耸耸肩,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你不和离也没用,我肯定会很快恢复自由身的。”
谢慕白有些不解。
沈婉故意气他:“这都不明白?”
“你不吃不喝的,早晚会被活活饿死。”
“到那时候,即便你想和我耗一辈子也没机会呢!”
听了这话,谢慕白脸一黑。
他一把夺过窝窝头,赌气似的咬了一口。
那窝窝头做的并不好,又干又硬,硌的他牙都隐隐作痛。
孙氏肚子疼的厉害,她并没有去领窝窝头,跑到一块巨石后面吭哧了大半天。
“这么久没出来,那女人该不会是会跑了吧?”一刀疤脸官差抬眼向大胡子看去,“老大,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的声音很高,吓的孙氏胡乱提着衣服跑了出来。
她在河边净了手,又拿出一颗珍珠与同行的犯人们换了点钱。
有了钱后,她便从官差那儿买了几个大烧饼。
她一边吃着,一边故意向沈婉瞟去:“这烧饼味道还真不错,和府里厨子做的有一拼呢。”
“她这珍珠从哪儿来的?”谢慕容并不相信那烧饼会比府里的好吃,只是对孙氏突然拿出的珍珠颇为惊讶。
流放前,禁婆明明将她们身上都搜了个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