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还有一件事情。”

“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有事赶紧说。”

太子犹豫了一下，告诉了皇帝，他心上人把他当成某个大臣的堂弟，让他上门提亲的事。

皇帝：“……”

所以，你也没搞定你心上人？

太子表示：一时高兴，给忘记了。

然后就有了皇帝派出太监总管，模仿普通人家，拎着厚礼上段府提亲的桥段。

太子建议这样做，自然是想要显得“郑重”一些，想让对方多对自己有些好感，好答应了这桩毁事。

然而他料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段梦月好搞定，但她有一个不好搞定的奶奶。

就赁杨香薇这么多年来，只认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拖家带口的上了一回京城，就将他们“赶”回了段家村，还一个都不敢顶嘴就知道，这老太太不好搞。

段承、段远敢那么来“质问”，自然也是跟皇帝关系好了之后，在皇帝的纵容之下，形成了一种亦君亦友的关系，才敢这样做的。

此时皇帝正值壮年，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又是“盛世之兆”，他心情大好，也乐得自己一手提拔的能臣能够与自己“亲近”。

所以他完全不介意段承、段远偶尔的放纵，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太子隐瞒身份，跟你家五姑娘瞧对眼了，朕这个当父亲的老怀生慰，让总管帮忙提了一回亲。不过你们家老太君也厉害，直接把人赶出来。”

想到太监总管风光了大辈子，吃了这个闭门羹，跟自己汇报的憋屈表情，皇帝就又笑了。

段家的这位老太君，真的非常非常有意思。

当年老侯爷在世时，她就不惧“一女侍二夫”，硬是承认了段承、段远的身份。还有胆子跟人家商量，段承、段远就不改名了，等他们成亲孩子出生后，直接姓“上官”就行了。

“段承、段远叫了那么多年，突然改了，估计他俩听了也不知道在叫谁。”

“认祖归宗，不一定要立马改名嘛，反正以后百年了，还是要回上官家的，子孙后代也姓上官，也没啥区别。”

至于老侯爷想要让段大继承上官侯府的事情，老太君也给驳回了，说她儿子当了一辈子泥腿子，以后也当不了，就算了，跳过他，从段承、段远开始就行了。

当时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想要看得到消息的段大跟老太君闹，结果那边人是来了，还不只一房。

儿子、女儿都来了，可是没多久，又全部都回去了，原因——京城不自在，还是段家村住在自在。

一切风淡云轻，平淡得不行，皇帝听到的时候，差点没笑死。

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你脱了裤子，给他们看这个？

哈哈哈哈哈……段家人，有意思。

尤其是这个段老夫人，特别有意思。

完全不知道自家五堂妹如何跟太子爷扯上关系的段承、段远：“……”

这个黑锅背得有点惨，虽然他俩是“太子太傅”来着，但他们敢保证，他们真的没引见过二人。

所以命运这东西，真的很难讲，有的人该有这样的运道就是有，怎么阻止也没办法。

杨香薇在知道段梦月的心思后，饭也不香了，愁得几晚上没睡好：“月月啊，你是最小的，奶一向疼你，把你养得有些太天真了，你这性子，不适合天家啊。”

段梦月眨了眨眼睛：“奶，你怎么知道不适合？”

“你太天真了！”杨香薇有些心疼，她想要保留女孩子的美好，所以早就想好了要给段家几个姑娘挑一个什么样的夫郎。

当婆家和当娘家心态是不一样的，她给段承、段远娶妻时，希望他们以后的妻子以他们为重；而到了段雨凝几个这里，则希望这些男人心里小一些，装下她们就行了。

现在，段梦月挑了一个“心怀天下”的男人，她能不愁吗？

杨香薇跟段梦月分析，后宫会有多少女人，日子会有多么难熬。如果她不爱太子还好，一旦爱上太子，那么她肯定无法跟别的女人共享太子，可以太子的身份，这种事情根本避免不了，到那个时候，她要怎么办？

“奶，”段梦月握住了杨香薇的手，微笑着说道，“我已经想过了，君若无心，吾便休。我知道奶说的那些事情，可是奶，你也教会我们无愧于心，我只知道，我现在的心里装着这个男人，如果我现在放弃他，我会后悔一辈子。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悔，但我无愧于心。”

那一句“无愧于心”，让杨香薇红了眼眶。

她不知道她是把姑娘教得太好了，还是太不好了，所以才会让段梦月说出这样的话。

“好，好，奶尊重你的选择。但奶要你永远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段家永远是你的家。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你想要离开那个地方，记得给你亲哥去一封信，他会帮你。”这，大概是杨香薇唯一能够留给段梦月的东西了。

她不希望段梦月用上，但若有一天，太子真的负了段梦月，那么“假死”，离开皇宫，换一个新的活法，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那一天，霞光万里，杨香薇送走了最后一个孙女。

她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知道，随着这帮孩子长大，未来的人生是他们的，她再也无法“掌控”了。

此时的段梦月并不知道，这将是她与奶奶的“最后一面”。

在她踏入皇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办法走出来，对于女人来说，这里“只进不出”。

她的太子哥哥并不只是她的太子哥哥，他是未来的皇帝，当他登上那个位置之后，即使他再不愿意，有的事情也不得不逼他做出“选择”。

“对不起！”当他第一次说出这个词时，意味着后面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无数次。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当一个人拥有了无尚的权利，再无任何东西来制约他的时候，野心与欲望会不断的膨胀出来。

直到有一天，逼得她再无退路。

她站在高高的红墙上，望着后院里越来越多的女人，望着不知道是哪座宫殿里的笼光摇曳，突然间感觉有点冷。

“月月，奶怕你后悔！”

想起奶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段梦月的眼角滑出一滴泪水，她轻喃道：“奶，我无愧于心，只是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