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表少爷派人来接您了。”
大丫鬟紫瑶掀开门帘,满脸带笑地进来通报。
徐茵懒洋洋地在红木软榻上翻了个身,背朝着紫瑶“唔”了一声:“表哥他自己怎么没来?”
“表少爷他……兴许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徐茵打了个哈欠:“你让来接的人回去吧,我想为爹娘守丧三年,就不去姑母家了。这三年里,谁来接,我都不会去凤城的。”
紫瑶一愣:“姑娘,这……”
心中惊讶不已。
回笼觉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姑娘今儿醒的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早,贴身细软都是亲自收拾的,完了还吩咐一众丫鬟婆子检查行李物品是否收拾妥当,就等着凤城孙家派人来接呢。现在怎么又……
“我乏了,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徐茵转回头,目光冷凝地扫了丫鬟一眼,“还是说,如今都使唤不动你了?”
“奴婢该死!”紫瑶心神一凛,不再犹豫,出去打发孙家派来接小姐的人。
话说回来,这孙家真把自个当盘菜了。
嘴上说得好听,担心老爷、夫人走后,姑娘一个人孤苦无依,要接她去嫡亲的姑母家住,为此遣人捎了好几封劝说的书信过来。
可姑娘真的答应了,那边又不亲自来接,这不是甩姑娘脸么,难怪姑娘不高兴,耍性子不愿走了呢。
紫瑶一路嘀咕,来到前院,找老管家传达了姑娘的意思。
老管家是徐府的老人,原是老太爷身边的跑腿小厮,老太爷见他聪明伶俐、办事周全,就提拔他为主院管事,几年后又提拔为管家,这一干就是三十年,可谓是忠心耿耿。
老管家原就不希望姑娘离家去投奔那劳什子姑母。
说说是嫡亲姑母,可老爷当初是入赘的,若非他帮老太爷找回了走丢的狮子狗,因此入了老太爷的青眼,老太爷也不会招他为孙女婿。
别看是赘婿,愿意上徐府门的落魄青年,整个洛城不知有多少呢。
老爷、夫人遭遇凶险过世后,姑娘这个独生女同样成了这些人眼里的香饽饽。天晓得那凤城孙家,是不是也打着这个主意。
徐茵要是知道老管家的心理活动,一准给他鼓掌。
猜得太对了!
凤城孙家,原身的姑母夫家,所图的可不就是原身继承的万贯家财。
原文里,原身今儿跟着表哥孙志谦派来接她的人,去了凤城孙家。
孙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就比地里刨食的贫苦百姓日子稍微殷实些,可如果要供一个读书人科考,又多少显得拮据。
原身就拿出银钱,给姑母贴补家用。
孙母嘴上总会跟她客套几句:“姑母都记着呢,等你表哥中了举,日子宽松了,就还你。”
又或者言语上给她点甜头:“等你表哥高中,一定让他八抬大轿迎你风风光光过门。”
就这样,原身时不时拿出银钱贴补姑母、表哥。
如果只是应考的盘缠、书纸笔墨的开销倒是还好,关键是孙志谦朋友特别多,三天两头就要出去应酬。
堂堂七尺男儿汉,出去应酬身上哪能不带点银子?
姑母挥着鸡毛掸子追着儿子骂败家,原身见表哥挨了几下鸡毛掸子,心疼得不行。
等姑母回房后,她悄悄去表哥房间看望他,顺便塞了几张银票给他,还嘱咐他别告诉姑母。
孙志谦感动得无以复加,握着原身的手,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考个状元回来,然后八抬大轿迎娶她。
原身心里甜蜜蜜的,无比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私底下偷偷塞银票给表哥的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孙志谦科考这三年,她前前后后给出去上千两,逢年过节还给姑父姑母以及表哥备礼物。
她感动姑母给她做的绣花鞋、表哥省吃俭用给她买的胭脂、发簪,回他们的礼也必定都是价值不菲的。
三年后,终于盼到表哥高中状元的喜讯,她欢喜不已,然而紧随其来的还有一道表哥被皇帝赐婚,尚公主、做驸马的圣旨。
孙家一派喜气洋洋。
也是,从相对殷实的小户人家,脱胎换骨踏入官家行列,任谁都会喜气洋洋。
原身却深受打击、一蹶不振,病倒了。
姑母嫌她晦气,大好的日子,摊上这么个病秧子,遂遣婆子把她送去孙家新置的庄子上养病。
原身更加郁郁寡欢,出门散心又听庄子管事跟人聊天时提到了她:
“她啊?听府里的婆子说是主母的侄女,父母三年前出意外走了,主母怜她孤苦无依,才接到身边照顾。这么好的姑母可不多见,可见咱主母是个大善人。”
“可不是!若非主子爷连中三元,主家压力也不小。”
“谁说不是呢!养个娃子都得花不少钱,何况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往后出嫁多少不论,嫁妆总归得备一副的吧……”
原身听完这席话,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明明是带着银子、银票来的。
这三年间,林林总总地贴补了不少银钱给姑母、表哥,怎么落到外人眼里,成了个吃白食的投奔客?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她失魂落魄地走着,淋湿了一身。
庄子里没有常驻大夫,请医不及时,导致其感染了风寒,缠绵病榻一个月,病故了。
彼时,孙家正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孙母收到庄子管事派人送来的口信,担心白事冲撞了喜事,不吉利,便命管事主持,草草将人葬了,甚至没告诉儿子一声。
倒是对原身留下的财产,包括徐家位于洛城的七进大宅,接收得相当积极。
孙志谦直到新婚半月后,才得知表妹的死讯,跑去质问母亲,为何不告诉他,害得他都没能送表妹一程。
孙母抹着眼泪哭诉:“我难道不想让你送送茵茵吗?她是我嫡亲的侄女,难道就你心疼,我不心疼吗?可你当时正和公主举行婚礼,我哪敢告诉你。万一你一个冲动,丢下公主和在场宾客,跑去送茵茵,因此惹怒了公主,被皇上知道,赐我们全家一个杀头大罪可如何是好啊!”
孙志谦冷静下来,细细一想的确是这个理。
可对表妹,他也是有情的。
原打算婚后好好笼络公主,把她安抚住了以后,再提出纳表妹为侧室。除了不能给表妹正妻的名分,别的方面他一定会尽量满足她。
可斯人已去……
孙志谦独坐书房欷歔了一通,回忆表妹曾经对他的种种好,含泪写了一首祭奠表妹的诗。
之后便开启他与朝臣智辩、助皇帝收权、最终平步青云的男主之路……
接收完剧情,徐茵深深抹了一把脸。
不用说,又穿成了个炮灰!
这回穿的还是一部男主视角的科(装)举(逼)文。
原身早期是男主的钱袋子,后期只存在男主的回忆里。
一首祭奠诗、几声叹息、几滴不值钱的泪,换走她徐家留下的万贯家业。
徐茵:去他的表哥家!有这万贯家财,购置田庄、山头,雇一群打手保镖,做个逍遥自在的农庄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