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桓在电脑前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屏幕上冷酷女狙击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装弹射击的动作。

也许是因为知道这个ID主人在游戏中有多干脆狠辣，清一色的酷飒女狙击手头像，也被沈飞桓看出了几分冷峻肃戾的味道。

他翻出了上上上次两人的聊天记录。

冷酷如我：代我向你妹妹问好。

孤神一笑：你认识我妹妹？

冷酷如我：老熟人了。【微笑】

孤神一笑：你们是小学同学？还是初中同学？

冷酷如我：都不是哦，高中。

孤神一笑：你以前也是艾里中学的？

那次的聊天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冷酷如我再没有回复。

沈飞桓的视线定在中间那句“老熟人了”上，尤其是后面的经典微笑表情，让他的血液都凉了不少。

——对不起。

孤神一笑输入了三个字进去，但随后又按下了删除键。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之前是我妹妹对不起你。只要能对你有所补偿，我一定尽力。

这话还是没发出去，孤神一笑犹疑着，一个字一个字删掉。越想越觉得这么说会引得她误解，长按删除，瞬间就清空了。

沈飞桓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揉着脸，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事，更不知道如何跟她开口。

闭着眼休息了会儿，脑子里的一团乱麻也稍微被他理清了点。

他重新坐直，发了条信息过去。

孤神一笑：晚上有时间打一局吗？

半小时后那边回复了。

扈南歌发了个哭泣的小表情：在复习，暂时没时间挣你的钱了~

沈飞桓一愣。

盯着那个哭泣表情许久。

在他印象里，无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中，那都是一个很酷很冷的女生。哭泣这样的表情，还真不像是她发出来的。

当然，他更加无法将这样一个人与周淼淼联系在一起。

扈南歌这个有点可爱的小回复，让沈飞桓莫明放松了些，便想和她多聊聊。

孤神一笑：了解，考试前临时抱佛脚，都是这样过来的。

冷酷如我：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是要拿全年级第一的！【戴墨镜】

孤神一笑：这么厉害啊。

冷酷如我比了个中指：不相信啊，等着！

没过一会儿，那边便发过来一张成绩截图。

姓名周婷婷，满分721，还有各科分数，包括全年级名次第三。

沈飞桓注意力全被周婷婷那三个字吸引了，思绪又不知道岔开到了什么地方。

冷酷如我没看到他有回复，主动挑衅：服不服！

沈飞桓忽而笑了，要说这个时而好胜时而傲娇的中二少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是不信的。

孤神一笑：确实厉害啊。

玩心突起，沈飞桓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几个关键性字眼，找出了一段三年前的视频，给对面发过去。

那是他高考时作为全省理科状元接受的采访视频。

他不是个自恋的人，但有时候玩心也是挺重的。

发过去后，也学着她问：服不服？【戴墨镜】

冷酷如我：……

孤神一笑：？

冷酷如我：哼！省考状元罢了，我也可以，等着！

孤神一笑：嗯，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冷酷如我：那是，不跟你聊了，我要下了，今天还有三张卷子要写。

孤神一笑：早点休息，别熬太晚了。

冷酷如我又恢复了冷酷本性，没再回他，说下就下，一秒都没多呆。

沈飞桓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头像，心里也平缓了一些。

只是当年的事情，是小琼错了，怎么都欠她一个道歉的。

芽亲眼看着扈南歌在它眼前表演了个一秒大变脸，不，确切说是聊天内容和面部神情完全不匹配。

从聊天内容上来看，应该是个萌妹子。

可这个大魔女呢，敲键盘何止是漫不经心，眼里的坏水都快沁出来了。

“编号9855，你不会想对沈飞桓下手吧？这小哥人还挺不错的啊，品学兼优，待人和善，帅气明亮。男神校草，和他那妹妹绝对不是一挂的。”

“我有说要将他怎么样吗？”

“没有吗？”那你盯着他就像盯着猎物似的。

“我是个魔女，对太过明亮的东西天生不适应，我更喜欢与肮脏恶意为伍。”

果然好中二。

芽在心里面偷偷吐槽。

“周淼淼因为沈杰琼堕入地狱，这一家子却活跃在阳光下，受着周围人的喜爱和艳羡……虽然我这人懒得对无关人出手，邪恶如我还是想毁掉他们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扈南歌又开始了她那独具特色的邪笑声，而且这次发疯更厉害。

整个房间寒意缭绕，小精灵吓得扒在墙上瑟瑟发抖。

直到她生生将一根铁棍揉成了粉末，翻涌的血气才渐渐平复下来。

“写作业，还有三张卷子没写呢。”

大魔女继续伏案做题，而芽都被这骤变的场景给弄得磕巴了。

它知道，就在刚才大魔女克制住了她的嗜杀。

从无尽黑暗中一路腥风血雨爬上来的她，灵魂是极端邪恶和绝望的。

她常常控制不住自己毁灭和杀戮的欲望，可她一直在心底与自己斗争。

因为她不想彻底堕入魔道。

不管别人如何大魔女、女魔头、恶魔的称呼她，她也始终谨守着最后的那点底线。

芽愣愣望着快速写题的扈南歌，在心中不断地想：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炼成的呢？

坚不可摧，邪恶又强大，可却与那些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有一点区别。那就是在她的身上，还保留着一丝人性……

是什么东西牢牢束缚着这个人，让习惯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她都自愿套上枷锁？

写完三张卷子，已经凌晨一点了。困死了的扈南歌，决定明日再对答案，匆匆洗了个澡便爬上了床。

小精灵再一次趴在她床头，吞吞吐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枷锁吗？”扈南歌对这个说法感到挺好奇，随后嘴角一撇，扯出个狂傲的笑：“你问我原因？那当然是想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知道，你们口里的魔物，比你们中很多人其实更有人性！呵！所以我才说你们没资格审判我啊！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