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对的人先进城来禀报瑞王府,获得许可之后,才带着全商队进城来。
裴卿发现他们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居然完全不去县衙,似乎笃定县衙里边没有管事的人一样,直接来了王府。
话本早就印好了,等他们一来就可以装车,商队的人在城里补充了许多食物,也卖出去了一些针头线脑的小东西,他们似乎是在拼命赶时间,只在县城停留一个时辰,略作休息之后便离开了。
他们刚走,裴卿连日来派出去寻找那个被老虎叼走又不知去向的人的搜索队回来了。
他们把那个疑似遇险的人带了回来。
整个县城都轰动了。
从没有人听说过,有谁在落入虎口之后还能生还的。
几乎整个王府的人都聚集到主院里,里三层未外三层的围着看,看那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神奇的是那个人还有一口气,而且几乎没有外伤。
原来他们那天开荒的时候遇到了喝水的老虎,那喝老虎是吃饱了之后来喝水的,因此咬着他似乎只当咬一只玩具,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伤口。
后来县里的人发出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搜山,老虎受到了惊吓,他就趁着老虎不注意溜走了,而且直接窜到了树上。
“难怪当时那只老虎说什么也不走,一直围着一棵树绕圈圈,”陈侍卫十分的惊讶。
那为什么那个人当时不喊出声来,不跟着大队人马回城呢?
那个人解释道,他当时吓傻了,嗓子里面发不出声音。
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太过玄奇,站在旁边七嘴八舌,不停询问那个人的消息。
然而回到王府不久,那个人就昏了过去,还是裴卿让人给他灌了一碗糖盐水,才让他再度醒来。
“你叫什么名字?”裴卿温和的问死里逃生的那个人,他是一个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眼神十分灵活。
“小人王二狗。”少年虚弱的回答。
裴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好将养,等你的身体养好了,我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能从虎爪下逃脱性命,还能在野外生存三天,这不是一般的人才,这是锦鲤!
王二狗非常激动,然而他起不来身,只能竭尽全力的点头。
裴卿转头吩咐阿杏:“给他做人参鸡汤,每天6个鸡蛋,你亲自给他送去。”
阿杏也对这个大难不死的少年十分好奇,当即满口答应。
等安顿好王二狗之后,裴卿才开始整理这次黄家送来的人才。
铁匠有三个人,木匠有两个人,还有瓷器重镇来的一对夫妻,甚至还有一位郎中和一个药童——那位黄公子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裴卿当即给这几个工匠在王府里分了房子,还给他们写了地契,并且预支了半个月的工钱。
几个远道而来的工匠,本来见自己被送到了穷困偏僻的小破县城,心里还十分不满,对前途也充满了忐忑,但是在裴卿给他们分房子分钱之后,不满没有了,忐忑消失了,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充满了干劲。
因为这位华贵美丽的如同仙子般的娘娘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好好干,每年月钱都会上浮半成!
要知道在别的家族里干活干10年都未必会涨一涨月钱,而如果听这位娘娘的话,在这个穷乡僻壤之中踏实干活,居然每年都会上浮月钱?
这是什么神仙主家?
这还不算主要的,最令人惊讶的是,王妃娘娘还给了他们每人一本各自的专业手册,上面记载着,藩镇建设需要的各种农具和抵御外敌需要的刀剑,俨然已经把他们分别看成了铁器工坊,木器工坊……的头头,还让他们每个人招20名学徒,钱都从王府走账。
被这样器重和赏识,本来觉得自己只是普通工匠的几个人,现在已经觉得自己十分重要,个个都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做出一番成绩来。
裴卿给他们的就是《王祯农书》里面的农具设计,适合这个古代世界的设计。
没有焦炭,没有高炉,没有车床……造不出来现代化的农具,唯一的选择就是使用古代农具,贴合目前生产力的农具。
犁、耧、耙、锹、锄……是最先被要求制作的。
黄家商队带来了生铁,裴卿一口气把所有的余钱都花在买生铁上面,但是这仍然远远不够,只能聊胜于无。
相对于几千人口的昔县,能做出来的农具只有数百件,也就是说只能选数百个人当农夫,其他都要干别的工作。
于是当王二狗表示自己身体养好,前来王妃娘娘面前报道之后,便被安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带着人去山里采集整株的药材。
与此同时,裴卿再一次命令全县大开荒,而这一次开垦的是山坡草地,动用的人手也只有几百人。
为了避免再次遇到野兽猛兽,人们带上了铜锣和大鼓,从刚离开县城开始就敲锣打鼓,声音震天,不光惊的树丛里的飞鸟阵阵,还把远处的走兽全都吓跑了。
开垦出来的这些山坡草地就全用来移植草药。
目前确定的药田有当归田、紫花地丁田、地黄田,以后还会陆续扩张,被开垦的山岗也会越来越多。
而王二狗自然就接受了李逸的亲自教导。
这是裴卿要求的,她要求他不光要教给这孩子怎么辨认草药,还要教给他防身功夫以及逃命的功夫,免得再在野外遇到野兽不知所措。
李逸的回答是:“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野兽吃他的。”
裴卿惊讶于他也认同那孩子的锦鲤本质。
然而李逸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太臭了,那头老虎没法下口。”
裴卿:……
她转头就公布了一个强制规定,给王府办事的人必须两天洗一次澡,给自己讲究卫生是其次,主要是不能丢她的人!
*
翠湾今天又见到了那个王二狗,跟她的主人比起来,这个少年幸运的让人嫉妒。
王二狗长相普通,但是精神头十足,穿上王府发的制服倒挺像一个官老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王府的制服是这个月才开始发下来的,据说是因为王府里终于有了能够做制服的钱。
这是一种上衫下裤的套装,对襟,上面有一排排的小圆疙瘩,名字据说是纽扣,是木匠工坊用木头做出来的。
裤子十分宽大舒适,上面也有不同尺寸的扣子,神奇的是这种裤子不需要腰带。
然后整个王府里面无论男女都需要穿这样的服装,只有王妃娘娘和李教官才穿原来的长袍。
翠湾现在跟周围的人熟悉了一点,偶尔也能跟食堂里负责放饭的大娘说两句闲话,大娘告诉他,李教官跟别人全都不一样,他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侍卫。
那么他的身手怎么样呢?
翠湾忍不住想他的主人来到瑞王府之后,是不是也遇到过这个李教官?有没有和这个李教官交手呢?
经过这些日子的挫磨,她报仇的心已经从热烈转为了深沉,因为考虑到主人尸首分离,死得不够漂亮,再结合瑞王妃的作风,她已经开始怀疑主人是不是犯了瑞王府的什么忌讳,所以才会被杀的?
就瑞王妃大张旗鼓也要为一个开荒的平民报仇的作风,她很难相信这位娘娘会滥杀无辜。
所以她的主人是死有余辜的吗?是吗?
晚上依然还有思想品德课,上课的人还是瑞王妃本人。
然而今天王妃娘娘没有给他们讲什么大道理,却开始陪着他们玩游戏。
“现在我们来做一个小游戏,游戏的名字叫做信任背摔”,裴卿笑嘻嘻的看着女孩子们,慢慢的介绍今天的游戏内容。
每一个人都要站在背摔台上,绷直身体笔直向后倒下,然后落入其他人的怀抱中。
翠湾:这居然是游戏?这不是谋杀吗?
一个人从高处背对着地面向后倒下,唯一可以指望的是其他人伸出来的手臂——万一别人不伸手怎么办?万一她们伸手晚了怎么办?万一她们就是想摔了她怎么办?
想到京城后宅种种阴私事件,一个个口甜心苦的贵妇人,一条条突然陨落的人命,翠湾打了个寒颤,很想逃离这个学堂。
“做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让大家学会信任同伴,”裴卿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留意到其中勃然变色的某个人。
她当即点名:“翠湾,我觉得你对这个游戏肯定有什么想法,你想第1个来玩这个游戏吗?”
翠湾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完全不想参加这个项目。
但是瑞王妃似乎误会了她的想法,殷勤的说:“来吧来吧,好姑娘,我知道你特别想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从你开始吧,快来快来。”
她柔言软语轻声哄诱,目光柔和令人无法抗拒,翠湾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知不觉就站了起来。
翠湾:救命,我的身体不听我指挥了!
她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踩着凳子站到了讲桌上,这个高度让她瞬间看清楚了每个人的头顶,也让她的头开始一阵阵发晕。
对她来说太高了,太高了。
想到一会儿要从这么高的桌子上直挺挺的往后摔下去,翠湾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和脖子——在她给主人报完仇之前,她的脖子还能好好的支撑她的脑袋吗?
“王妃娘娘,我,我害怕,”翠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遇到问题她第1个想要求助的人,已经从主人变成了瑞王妃。
瑞王妃温柔而坚定地安抚她:“别怕别怕,我们一定会接住你的。”
说着她居然亲自走到了讲桌,下方和其他的女孩子们一起对着翠湾伸出了胳膊。
“来吧,翠湾,”瑞王妃轻声哄劝着,“你看所有人都对你张开了怀抱,你就是摔也只会摔到我们怀里。”
瑞王妃的话语好像有一种奇特的魔力,明明语调不高,声音甜软,但是却能驱走人心中的恐惧。
翠湾背对着大家闭上了眼睛,按照王妃娘娘的指示抱住了双臂,绷直了身体。
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主人报仇,紧跟着她直挺挺的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下一瞬她落入了十几根胳膊的怀里,距离她最近的就是王妃娘娘。
她的后背感受到了十几只手掌的温暖,睁开的眼睛则对上了瑞王妃的视线。
“你做的非常好,”她听到了瑞王妃轻柔的夸赞,“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明明心里清楚人家只是在客套,但是翠湾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在这一瞬她觉得自己特别重要,她受到了珍而重之地对待,让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会被放弃。
翠湾被人七手八脚地扶正了身体,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默默的站在一旁,对第2个登上讲桌的同伴伸出了胳膊。
现在她不再觉得瑞王妃出的这个小游戏是无聊的了。
这个小游戏让她发现,哪怕是她沉默寡言吝于和别人沟通,别人依然将她视为重要的同伴,对她不离不弃。
瑞王府这个地方,真的真的真的跟所有的王府后宅不一样!她周围的姐妹们,也和其他豪门大宅里面的丫鬟们完全不同!
翠湾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上了瑞王府,喜欢上了这里的氛围,喜欢上了同伴和瑞王妃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