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沉默了好久。

一直到穆医师都感觉到气氛压抑到无法呼吸之时，穆老爷子忽然开口了：“思天，你知道出手对王氏集团进行改制重组，意味着什么？”

“这个……”

穆医师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老爷子的意思，不过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他还是实话实说道：“我觉得这对于穆家来说，是一个机会。”

“那你有没有看到，这里面有绝大的风险。”

穆老爷子忽然转过头来，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盯住了自己这个儿子，双眼中迸发出一股骇人的目光：“你可知道如果到时候穆家出手，会给大家形成一种什么样的错觉吗？”

“这个……”

“大家会认为，王建腾此人就是穆家搞掉的，而之所以搞掉王建腾，就是为了要吞并王氏集团。”老爷子一字一句的说着。

穆医师听到这里就急了：“父亲，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帮王氏集团改制，并没有要吞掉对方的意思。”

“有区别吗？”老爷子玩味的看着自己这个刚涉猎商场没多久都儿子，眼中露出了一丝的略带关怀的嘲讽之意。

穆医师愣住了。

老爷子的话乍一听好像很是刺耳，但细细想来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商场就是个利益场，大家最讲究的就是无利不起早。

到时候穆家出手帮助解决王氏集团的问题，大家一定会以为，之前的一系列问题都是穆家做的，要不然的话穆家为什么会出手？

难道穆家是学雷锋做好事？

商场无情，没有人会相信无缘无故的好处！

“父亲，您说的对！”想通了这一点，穆医师知道还是父亲考虑问题比较全面，想到了他没有想到的这一点。

不过这不意味着他改变自己的主意，深吸了口气，他继续说道：“可是父亲，即便是如此我觉得穆家还是能够介入此事的。”

“哦？”

老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儿子脸上出现坚毅的表情，略有些意外。这段时间以来他安排儿子进天正集团，发现自己这个儿子细心有余但是胆气不足。

其实在商场上胆量太大不是好事，可如果没有一定的胆识也是不行的。刚才的一番对话中，老爷子发现儿子好像有点自己的主见了，心中其实是很高兴的！

当下他坐了下来，不动神色的想听听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父亲，您一手创建的天正集团，到如今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不得不说，集团发展到现在实力在稳步前进，实在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但是。”

说到这穆医师顿了顿，看向了老爷子。

老爷子很被这个“但是”勾出了好奇心，朝他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之际，穆医师继续说道：“我发现一个值得担心的地方，父亲你可能没感觉到，那就是有些人已经开始躺在功劳薄上睡觉了。”

躺在功劳薄上睡觉？

这个形象的比喻一出口，穆老爷子只觉得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往出跳一般。他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刚刚回归穆家的儿子，眼中满是欣赏。

不错，仅仅是进入集团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能发现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天正集团发展到了现在，各种流程工作都形成了制度，只要掌舵者不要发生方向性的错误，集团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都有了惰性，而这种惰性的出现虽然不可避免，却也需要控制在一个有效的范围内。

之前穆永辉掌舵天正集团的时候，整天忙于搞内部争权斗争，几乎是忽略了集团整体实力的考量，却不料这个儿子，竟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这时只听到穆思天继续说道：“父亲，集团发展到这个程度，单单依靠内部或者是自身的力量来取出这种惰性思想，已经是不可能了，相信父亲您也知道鲶鱼效应吧？”

“嗯！”老爷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所谓鲶鱼效应，便是指渔民在打下鱼往回运的时候，老是会有一大部分鱼死亡，极大影响收入。后来有人灵机一动往这些鱼里面放入了一条鲶鱼，鲶鱼本身是具有攻击性的，有了这条鲶鱼的作用，所有的鱼便开始动了起来，存活率大大增加。

运用到市场化运作里边，鲶鱼效应便是引入竞争机制，打破原有的僵化体制，在一滩死水中引入水源来搅乱僵局，激活整个市场。

“我想过了，在集团内部引入竞争机制，我感觉到意义不大。”穆医师看了一眼父亲，继续说道：“但是如果借用外部竞争机制，却会有极大的不同。”

“你是说王氏集团？”

“对，父亲你想。对王氏集团改制重组的过程，也是对我们天正集团内部进行调整的一个绝佳机会。我们可以让实战说话，让各大部门轮流上阵，这样一来整盘棋也就活了。”

“好！”

穆老爷子终于是脸上绽放出了笑意。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还有如此灵活的商业头脑，竟然知道利用外部事件来刺激内部效率。

其实打一开始听到是王君吩咐的事，穆老爷子便打定主意要帮一把了。至于风险那些，老爷子是故意想要试探一下，自己这个儿子在面对压力的时候敢不敢坚持自我。

好在儿子经受住了考验。

不光是经受住考验，而且在具体操作上的思路的确可行。虽然进一步的计划还没有做出，但穆老爷子相信，儿子一定会做的很完美的。

再者说了出现纰漏也不怕，趁他这个老头子还在，出点错就算是练手了，还有弥补的余地。万一日后他撒手西去，到时候儿子再出了错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当下老爷子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穆医师一听，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我就说嘛，父亲一定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好小子，敢说你老子的坏话？”穆老爷子一听，佯装怒意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头子年纪大了，脑袋也不灵活了，肯定就糊涂了？”

“父亲你误会了，我是说您老成持重。”

“行了！”

穆老爷子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很快他正色道：“儿子你记住，既然是王先生提到的事情，咱们穆家一定要当回事来办，一定要上心，明白吗？”

“父亲您放心，我都明白！”穆医师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