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华灯初上。
退去了白日的喧闹,夜晚的朱雀大街是低调的奢华,这里有几家帝都有名的铺子,吸引着贵族子弟、富家世子流连来往。
心语茶室,就坐落在朱雀大街的街尾。
幽雅,僻静,一杯好茶,一首好曲,几碟精致的点心,就是心语茶室的全部。
但,就是这简单的几样,每一样都做到了极致,这种极致而独特的美,是心语茶室立足的根本。
文人士子喜爱它的雅,好友,相约一起,诗赋唱和。
高官显贵欣赏它的静,一杯香茗,悠悠然偷得浮生半日闲。
商贾富人倾慕它的别致,听听曲,喝喝茶,谈谈生意,是最好的去处。
此刻,茶室东苑的揽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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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纱飞舞,帘幕低垂,玉手翻飞,曲声悠扬。
水榭游廊边,负手站立了数人,似在赏月,又似在听曲。
轩内,兰可将香茗递给斜倚在软榻上的柳沁面前,“公子。”轻声低唤,并未拉回沉浸在思绪中的某人。
柳沁仰头望向亭外的圆月,一直在回想着老师的话。
老师竟能一猜就猜中是大皇子,让柳沁大吃一惊,直到老师说出,自家爹爹不会与金家曹家为伍,六皇子又不堪大用的话语之后,柳沁才发xiàn
,最了解爹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这位老师。
爹爹虽说是不愿有负故人之托,但同时也因他认可大皇子。认为大皇子才是最佳继位者,这才压上身家性命的归附。
他并没因私情而忘了自己一国之臣民的责任啊。柳沁想到这里,突然有些愧疚。自己还是狭窄了一些,一心一念的全都是柳家,是亲人,从没想过大皇子是何许人也,在当时的心里,哪怕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也会竭尽全力。拥他上位。
可如今听了老师的话,她觉得自己的目标更明确了,于公于私。她都要全力以赴的打好这一仗,于公于私,都不允许她失败。
悄悄的握紧拳头,老师的话犹在耳边。“沁儿。大皇子能够隐忍至今,定不是常人,不过与其他几位皇子比,他人单势孤,恐怕……你要有心理准bèi。”
老师跟爹爹都不看好大皇子,可能在他们的心里,大皇子虽然是最佳的人选,却不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将老师拖进这潭浑水里。柳沁很是抱歉,可老师却哈哈一笑。“沁儿不必自责,为师身在帝都,怎可能置身事外,与其在金家曹家手下苟生,不若放手一搏,纵最后含笑九泉,亦不负平生矣。”
老师还是当年那个对月吟唱“落魄乡音不曾改,白霜眉上肝胆驻”的老师啊!
柳沁很是感慨,岁月更迭,世事变迁,改的是容颜,是青丝白发,留在心底的仍是当初那颗赤子之心。
不忘初心,活了两世的我,一直未变的不也是对亲人的爱吗。
正想得入神,方诺带着一人走了进来,挥挥手,弹琴的女子抱着琴退了下去。
“艾薇姐姐?”
柳沁一下子站起来,今晚,她本就是来见这位与宛月红菁一般待她如亲妹的姐姐。
当初艾薇一手做点心的好厨艺被柳沁知dào
后,她就有了开茶室的想法,宛月她们也支持艾薇离开烟雨楼,于是艾薇就成了心语的女掌柜,方诺进帝都将她也带来了。
这一别,也是两年多,容貌更娇艳的艾薇仍是老样子,一边拉着她一边妩媚的斜了她一眼,“唉哟,小公子真是越长越俊了,让姐姐我好好kàn
看,啧啧,瞧这脸蛋,这身材,真是爱煞人也。”
“是么?”柳沁哈哈一笑,伸手在艾薇的脸上摸了一把,“姐姐才是爱煞人呀,瞧瞧,北方的水土真养人,把姐姐美得多水灵啊。”
“咯咯,公子真会说话,不如让他们这些臭男人都回去吧,今儿咱姐妹好好聊聊。”
方诺简直要一头黑线,这艾薇什么都好,就是不着调起来,让人实在……唉,不知说什么才好。
“姐姐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呀?”
两人就着榻坐下,艾薇听柳沁相问,笑着回道:“我听得公子来了,恨不能长出翅膀飞过来,谁知,前面来了位贵人,没办法呀,只能先将贵人伺候好,才赶紧跑来这里。”
又假意福了福身子,“公子若是怪罪我来晚了,那姐姐先陪个不是。”
艾薇喜玩笑打闹,大家都习惯了,柳沁笑着推她一下,“我哪敢受姐姐的礼呀,回头姐姐给我的点心里多撒几把盐花,我就受罪了。”
兰可秋荇和方诺在边上听了,俱抿着嘴笑,都知dào
这是艾薇最喜欢的整人方式。
“对了,是哪位贵人还须姐姐亲自接待?”
“说起来也算个大人物,虽然不大受宠。”艾薇神mì
的笑道:“是当朝的四皇子。”
“四皇子?”
柳沁和方诺同时惊呼一声,本以为还需些天才能见到,没想到今日在心语这里竟意wài
碰上了。
“公子也知dào
他?”艾薇一愣,没相到他们的反应这么大。
“噢,是我跟公子说的,公子挺好奇,一直想见见。”方诺机警的将话圆过去,不是不相信艾薇,而是此事知dào
的人越少越好,“没想到这么巧,公子,不如咱们去见识一下。”
柳沁正有此意,忙跳下榻,整整衣冠,与江离、方诺一起去了望月亭,其他人仍留在此处。
所谓揽月轩,望月亭,顾名思义,一个傍水,一个倚山。
揽水中之孤月,望远天之星辰。
两处遥遥相对。
望月亭是心语里地势最高之处,不但可观全苑之景观,还可远眺帝都的远景。
此时,亭子中,一白衣锦袍的男子迎风而立,目光投向不可知的远方,他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眉目。
可是远远的,柳沁分明感觉得出,他周身被一股无法释怀的忧伤包围,那是从内心散发出的孤独,伤感,在这夏日的夜晚,他孑然孤立,与花香、和风、明月不相融合。
“何人来此?”
黑暗中一条黑影闪了出来,将他们三人拦在离亭子还有几十步距离处,低声斥问。
“噢,在下乃心语茶室的三少爷,与殿下有几面之缘,听闻殿下来此特来拜见,还请这位大哥通禀一声。”
“几位还请回罢,殿下此刻不见人。”
那位护卫听闻是此间的主人,态度放缓,但并未去通传,而是婉言请他们回转。
“可……”方诺还待再说,柳沁拦住了他,“既如此,那我们以后再来拜见吧,打扰了。”
话完,举步回走。
亭子里的人却猛的一怔,忍不住回首往声音的来处望去,这声音,这声音,怎么与贤弟那么相像?
“贤弟。”口中喃喃唤了一声。
正回头欲走的柳沁也一呆,回过身来,仰头向上看去。
亭中人已步出亭外,沐浴在月光之下,那俊郎的容颜,虽无往日阳光般的笑靥,可分明就是大哥刘睿啊。
“大哥。”
“贤弟?”
一道身影已从亭子里飞跃而下,落在了柳沁的面前,尔后,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