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从屋内传来时,徐青云正在院中跟一个黑衣人说话,闻言,两人齐齐朝厢房看去,便听见接连不断的瓷器碎裂声。
“少主……”
一旁的黑衣人不忍,试探地小声道:“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徐青云眸光晦暗不明,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
“不了,我还有事。”
三天时间,拿来陪他的娇娇都不够,哪儿有时间分给这个疯子?
再者,暮云深又不是第一天发疯,也不是因为他发疯,他能有什么办法?无非是进去找骂而已。
徐青云自认不是受虐狂,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黑衣人见劝说失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须臾,收回视线看向厢房,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宫主……”
不过是短短片刻,厢房内就已经一片狼藉,比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黑衣人手执长剑站在狼藉中,目光不忍地看着发疯后眼神空洞地跌坐在地上的暮云深。
“阿姐死了……”
暮云深声音木然,满脸绝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我就晚了那么一点儿。”
“宫主……”黑衣人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些哽咽,似乎想要劝说什么,可到底没能说出口。
暮云深抬起头来看他,扯着嘴角伤情的笑了。
“应鎏海,阿姐死了,她死了,我没有阿姐了。”他声音颤抖,满是绝望。
应鎏海眼眶微红,却是低下了头。
“大小姐她,不希望你这样。”
“她很疼我……”暮云深垂着头,声音很轻。
“是的,所以,她希望您过的好。”
“好?”暮云深笑了,起初是低笑,后来便是仰起头,放声大笑。
“怎么可能好!”
他双目猩红,猛地一挥衣袖,带动地上的狼藉发出哗啦的声响。
“唯一疼我爱我的人都不在了,我还怎么好?怎么可能好!”
他痛苦而绝望,坐在地上发疯的样子,像是一个因为得不到糖而撒娇的小孩。
“我阿姐,她那么好的人,他们为什么好害死她?”
“为什么?为什么?”
他再度魔怔起来,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神情好似疯魔。
“我要去杀了他们,我要把他们全都杀了,是他们害了我阿姐,他们全都要给我阿姐陪葬!”
他话落,身子如闪电一般离开了房间。
见状,应鎏海大惊,忙大喊一声“宫主”跟了出去!-
给袁聿看诊回来时,苏晚特意去了点心铺子一趟,买了几样徐镁爱吃的点心后,又给接送自己的少年一包,打发他离开,这才慢悠悠地拎着点心往回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喊住了。
“姐姐!”
少年的声音轻快又欢喜,苏晚转身就看见他含笑的眉眼。
“是你啊。”
“嗯。”
方知春走到苏晚跟前,脸上带着一抹薄红,也不知是疾步而来累的,还是别的原因。
“来,刚出炉的点心。”苏晚拿出一包递给他,笑着说:“还热着呢!”
“谢谢姐姐。”
方知春接过,开心地道了谢,而后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苏晚手里的药箱子,“我帮姐姐拿着吧。”
苏晚没拒绝,便往医馆走,便跟他闲聊。
两人从方知春的学业聊起,最后,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吴诗玥。
“你那个表妹?”苏晚心中浮现一一抹讶异,不明白方知春怎的忽然提起她来。
“她怎么了吗?”
“她——”方知春眸光闪躲,“她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自从上次落水后,便在没见过吴诗玥,方家也没传出任何跟吴诗玥有关的事情。
“这……”方知春蹙起眉头,神色复杂,旋即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
见他欲言又止,又忧心忡忡,苏晚心下越发疑惑了。
但这是别人的家事,她无意打听,便笑着说:“若是不方便,就别说了。”
“倒也不是。”方知春笑起来,看着苏晚的眼睛道:“在我看来,姐姐更是我的家人,我不将此事告知姐姐,是不想给姐姐添麻烦,并非是拿姐姐当外人。”
“我知道。”
苏晚笑了笑,心下对此不置可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方知春压低了声音,缓缓讲起此事。
落水那日,因为吴诗玥的丫鬟水儿冒充吴诗玥,在老夫人面前弄了那么一场闹剧,偏偏这水儿对吴诗玥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知道,以至于老夫人和闽慧君废了好大的神,方才分辨出来。
那之后,老夫人气愤自己被愚弄,也气愤一个丫鬟竟然有如此胆子,便要让人打死水儿。
对于老夫人这一决定,吴诗玥是坚决拥护的。
但闽慧君却破天荒地为她求了情。
铭慧君究竟跟老夫人说了什么,方知春不得而知,只知道后来水儿被打了五十大板,灌了哑药,发卖了出去。
至于吴诗玥,则是被老夫人关了禁闭。
按理说,只是紧闭而已,不会影响吴诗玥什么,可奇就奇在,这吴诗玥解了紧闭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苏晚觉得奇怪,不由皱起眉头,连脚步都顿住了。
“什么叫变了一个人?”苏晚心下跳出一个猜测,又觉得自己太武断,追问道:“她关禁闭时,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应该……没有吧。”方知春沉思了片刻,“但听侍女说,她那时,总是做噩梦,发癔症。”
苏晚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方知春又道:“她醒来后,我去看过她……先前,我表妹什么样子,姐姐你是见过的,但那天我去看她时,她看我的眼神,像是不认得我。”
“而且……”方知春抿了抿唇,眉头蹙的紧紧的。
“而且什么?”苏晚觉得他说话像是带着小钩子,一下一下勾着自己的好奇心,弄得自己着急又上火。
“眼睛……”方知春看向他:“姐姐,我先前读书的时候,夫子说,一个人再怎么变,看人的眼神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但,那天我去看表妹,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
“而且,她跟我说话的方式,也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苏晚心下的猜测加重,语气都带着一丝紧张。
方知春蹙起眉头:“她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咚”地一下,有什么狠狠敲在了苏晚心上,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表现得太过震惊。
“是一直如此吗?”
“也不算。”方知春神情里带着困惑,“她关禁闭出来后,我第一次见她时,她说话奇怪了些,后来,我再去,她就不大说话,总是在出神。”
苏晚缓缓点头。
方知春叹了口气,语带担忧:“姐姐,你说她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