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未知海域。
漂泊了十天的李子夜,终于看到一艘大船。
兴奋之下,李子夜一身疲惫瞬间消失,拼命朝前游去。
前方,巨大的海盗船驶过,白色的旗帜随风飞舞,旗帜上,一个黑色的骷髅头若隐若现,很是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一艘海盗船。
不得不说,东海之上的海盗,已经猖獗到一种程度。
每一个叫得上名号的大海盗都有着自己的领地,依靠打劫,或者收取来往商船的保护费为生。
像半边月、白鬼这样的海上霸主,掌握的海域更是辽阔,座下高手如云,轻易无人敢惹。
某种程度来说,海盗,已然成为东海的象征。
虽然东海与大商的疆域接壤,不过,大商朝廷对于东海海盗横行的情况,很少去管。
毕竟,在这个造船技术还不算太过发达的时代,纵然强大的中原皇朝,也没有足够的海军力量去清剿分散在各方的海盗。
而且,东海中的海盗一般不会上岸滋事,所以,大商朝廷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到。
当然,这些事暂时和李子夜没什么关系。
此时时刻。
莫说出现在眼前是一艘海盗船,就是一艘人贩子船,李子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已经在海里漂够了!
再漂下去就真的要喂鱼了。
哗啦!
翻涌的海浪中,李狗子冲出,乘风破浪,游得极快。
前方,海盗船越来越近,李狗子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救命啊!
距离海盗船不足百丈时,李子夜开始呼救,一边游,一边大喊。
老大,海里似乎有人!
这一刻,百丈外的海盗船上,一名大海盗也注意到海中快速游来的少年,惊呼道。
有人?
一旁,一位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闻言,目光看向海面,待看到海中的少年后,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
这片海域远离陆地,周围也没有海岛,怎么可能会有人?
难道有船只遇难了吗?
那为何,只有一个少年活了下来?
短暂的思绪后,白面书生回过神,下令道,将人救上来。
是!
船上,一名大海盗将绳索扔下海,准备救人。
海洋中,李子夜看到扔下海的绳索,面露喜色,快速游上前,伸手抓过绳索。
海盗船上,两名海盗拽过绳索,一同将人拉了上来。
多谢两位大哥,多谢!
李子夜上船后,一顿感谢。
谢天谢地,终于得救了!
脚踩在船板上的感觉真好!
小兄弟怎么会在这里落海,是出了什么事吗?
白面书生迈步走来,神色平和地问道。
说来话长。
李子夜扫了一眼船上的几人,心中暗暗升起一抹戒备,回答道,我本是大商人士,不久之前跟着家中商船出海,不曾想遇到了大浪天气,商船被毁,我已经在海上漂了两日,船上的其他人也都失散了,不知是否还活着。
说到这里,李子夜眼眶有些红,演的十分卖力。
他深知出门在外,要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仙子师父不在身边,哪能什么都交代。
节哀。
白面书生听过眼前少年的话,眸子微眯,道,不过,我看小兄弟的装束,似乎更像是习武之人,不知师承何方?
算不上师承,只是因为自幼爱好习武,所以,家中给找了一些武习师父,多少学了一些拳脚,不上台面。李子夜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说起来,仙子师父和老张应该也算是武习师父,只不过稍微厉害了一点点而已。
原来如此。
白面书生点头,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李二牛。
李子夜毫不犹豫报出小号。
李二牛?
白面书生嘴角微弯,道,在下,柳生。
柳生?
李子夜闻言,神色一震,东海五大霸主之一的柳生?
靠,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仙子师父,快来救人啊!
又遇BOSS了!
他曾听半边月姐姐提起过这个柳生。
笑面书生,辣手阎罗!
东海五大霸主之中,若说谁最心狠手辣,或许还有一些争议。
但是,若说谁杀的人最多,那必定是柳生无疑。
一般情况下,东海上的大海盗,只会求财,很少害命,毕竟,杀鸡取卵的道理,大家都懂。
不过,这柳生不同。
死在这位笑面书生手中的商人,已不计其数。
谁都不知道这柳生为何如此残忍,莫说在海上讨生活的商家,就算东海的大海盗们对其印象都十分不好。
可惜,柳生的实力,纵然在东海五大霸主中也称得上数一数二,无人敢招惹。
李子夜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刚脱险,便入虎口。
要人命啊!
李子夜脸上,冷汗哗哗往下淌。
他很确定,他打不过这白面书生。
要不,他再跳回海里?
短暂一瞬间,李子夜脑中无数思绪闪过。
他真怀疑,他这天命之子,是假冒伪劣的产品。
小兄弟,听过在下的名号?
柳生看着眼前明显有些慌张的少年,微笑道。
柳生前辈的大名,晚辈久仰多时。
李子夜回过神,干巴巴地笑道,今日得见,着实是晚辈的荣幸。
客气。
柳生面带微笑地说了一句,目光看向身后的两位手下,道,你们两人带这位小兄弟下去休息,莫要怠慢了。
是!
后方,两位大海盗恭敬领命道。
接着,李子夜在两人的带领下,回船上的房间中换了衣衫,洗了个澡,喝了热水,吃了东西。
水中没毒,食物中也没毒。
李子夜心中越发不安了。
难道,传闻有假,这柳生其实是一个好人?
一天的时间,李子夜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给他一刀。
只是,十天十夜不合眼,李子夜还是有些扛不住了,迷迷糊糊睡去。
日落月升,海盗船朝着东南方驶去。
一郎。
船舱外,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出现,走至柳生身后,轻声道,那小家伙有什么不同吗,为何不直接杀了?
当然不同。
柳生微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这小子就是如今整个东海都在寻找的那个人。
你是说,他是大商朝李家的那名嫡子?女子诧异道。
不错。
柳生点头道,李姓,十七八岁的年纪,又在这片海域落海,世上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
一郎你准备怎么做?
女子神色微凝,道,是向李家换取钱财,还是,卖半边月一个人情?
都不是。
柳生平静道,我准备,将他带回瀛洲。
带他回瀛洲?
女子闻言,神色一惊,道,一郎你可从未带外人回过瀛洲,你说过,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为何要冒此风险?
因为,此子,有大用。
柳生淡淡道,瀛洲有一种秘法,可控制人的神智,大商李家,只有这么一个嫡子,我们控制了此人,就等于掌握了整个李家,以李家之财富,不管日后我们想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女子听过眼前人的计划,心中一震。
黑夜,海上的月色如此迷人。
半夜三更,李子夜从睡梦中惊醒,一头冷汗。
他做噩梦了!
梦到被人卖了。
好吓人。
房间中,李子夜起身下床,看了一眼门把手上的头发,悄悄松一口气。
头发没断,还好。
没人趁着他睡着进来。
他可能真的多想了。
也许,这柳生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李子夜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寂静的夜,海水的哗哗声此起彼伏,如此清晰。
入夜后,整艘海盗船都安静下来。
大部分海盗都已经休息。
李子夜走到船头,看着静寂的夜空,有些想家。
他想幼微姐了!
也想红烛姐了!
出来好几个月,也不知道李园什么样了。
小红帽和法儒爸爸他们在做什么呢?
小和尚回到佛门,是不是又被关禁闭了?
好想回家!
他不喜欢大海!
李子夜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不知老李这些日子睡的好不好,他儿子又帅了,而且,马上就能吊打年轻一代,名震天下。
小兄弟,睡不着吗?
这时,后方,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惊醒思乡中的李狗子。
月色下,柳生迈步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李子夜回过神,看到来人脸上的笑容,心中下意识升起一抹危险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相信半边月姐姐的话,这家伙,不正常。
他可不会认为自己真的有什么主角光华、王霸之气,大手一挥,反派哭着喊着俯首称臣。
平日里说笑可以,真要是信了,那就是脑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面对眼前这种表里不一的家伙。
思及至此,李子夜脸上露出一抹属于少年人的纯真笑容,应道,刚睡醒,出来透透气。
小兄弟你在海里漂泊这么多天,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柳生走到船头,看着周围茫茫大海,平静道,你知道,这片海域中,每年要死多少人吗?
不知。
李子夜轻轻摇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柳生轻声道,杀的人太多,数都数不清了。
李子夜闻言,身子一僵,干笑道,柳生前辈说笑。
就当是说笑吧。
柳生微笑道,小兄弟,看你刚才有些失神,是想家了吗?
嗯。
李子夜点了点头,道,很想。
我也是。
柳生目光看着东南方,轻声道,很想。
李子夜沉默,不想接话。
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可惜。
李子夜不想聊,柳生却想。
小兄弟,你可听说过瀛洲?
柳生主动开口道。
李子夜闻言,心神顿时一震。
瀛洲?
难道!
想到这里,李子夜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心中波涛翻涌。
东海五大霸主之一的柳生,竟是瀛洲之人!
九州,除了世人最熟悉的漠北、中原、西域、南岭还有东海诸仙岛,还有四个地方,一般人很少听到。
比如,漠北以北的极北之地,终年酷寒,极夜笼罩,人类根本无法生存。
再有就是世间不可知的两处原始绝地,同样人迹罕至,比极北之地也好不到哪去。
除却这三处绝地,就只剩下瀛洲,唯一有着人迹存在,却很少被世人提起的地方。
或许,中原百姓会排斥漠北之人,漠北百姓也会瞧不起西域信徒,西域信徒更是觉得天下人都是异类。
但是,这些排斥,最多也就是排斥而已。
不论中原,还是漠北,又或者西域、南岭、东海,五州之上百姓终究还是能够和平相处。
唯有,瀛洲是个例外!
据传说,百年之前,瀛洲曾派出近百艘大战船,在东海沿岸烧杀抢掠,战火波及了中原皇朝,东海,漠北,甚至南岭。
但凡有海的地方,都有瀛洲人的影子。
百年前的中原皇朝,甚至还没有造出真正的海上战船,更不用说南岭,还有马背上的漠北。
于是,在这一场战争中,除了遥远的西域逃过一劫,其余四州百姓,全都死伤惨重。
瀛洲人的狠毒,超出想象,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为了打退这些恶魔,各方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所以,直到百年后的今天,不论中原百姓,又或者漠北民众,提起瀛洲,都恨不得生啖其肉。
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是时间摸之不去的。
看来,小兄弟是听过瀛洲了。
船头,柳生看到一旁少年变化的神色,面露微笑道,小兄弟,想不想去看看,瀛洲和中原究竟有何不同?
旁边,李子夜听过前者的话,神色彻底沉下。
他不是傻子,柳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话。
十有八九,此人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只是,为什么?
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带他去瀛洲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此人就不害怕,万一他侥幸逃脱,将其身份说出去吗?
还是说,这柳生就没打算让他活着。
月色下,李子夜心中思绪不断闪过,迅速思考脱身之法。
他很清楚,这一次,他恐怕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