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逐安找了个荒废的庙准备暂留一晚。
琳琅跟樊城本就是邻城,路程不远,明天再走一程就到了。
仔细检查了破庙一圈,发现这庙有一小半面墙壁倒塌了,庙里落了许多灰尘,连神像都倒塌了,但暂留一晚还是可以的。
逐安在破庙的后院里把马拴好放好了草料,又回到前院,织梦乖乖站在院子里等他。
“要委屈你在这破庙里休息一晚了。”
“这有啥委屈的!”织梦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我师傅上次把我忘在了东郡城的荒山里,我可是跟一群狼打了一架终于才能睡觉的!哥哥你不知道,那群狼可凶了!最可恶的是,我在那山上晃悠了大半夜居然没有一间房子……你看这好歹有个庙挡挡寒气,我看这庙就挺不错!那山里才是真的很荒凉呀,连个像样的山洞都没有!”
逐安捡了些枯枝,正准备在地上生火取暖,他闻言愣了一会,才继续用火石点燃了枯枝。
他站起身,在角落找了些干净的稻草仔细的铺在地上,突然开口问:“你……师傅对你好吗?”
“好啊,师傅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嘿嘿,现在你也可以算上啦,你对我也很好!”织梦笑眯眯的回道。
拍了拍铺好的稻草,“过来坐吧。”
织梦乖乖过去坐下了,逐安看着她,对于刚才的问题,她神情看不出任何变化,可是她师傅若是对她好,为何一次一次的丢下她自己走了?真的只是记性不好吗?
“嗯,对你好就行。”
织梦又笑着回道:“哈哈,她就是记性不太好罢了,走着走着就忘记我还跟着了。”
“……”
逐安想了想,委婉的问道:“你从小就跟你师父在一起吗?”
织梦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反正我不知道爹娘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听师傅说,她是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在柴堆里把我捡回去的,那样大的风雪,捡到我的时候我都冻得全身发青只剩一口气在了,师傅看我可怜才收留了我。”
原来她也同他一样,是个孤儿。
“嗯,是很好的人。”逐安坐在她侧边,拿着一截枯枝拨弄着火堆,烧的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偶尔窜起一些火星。
织梦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破庙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他凝神听着。
“吁~公子,这有个破庙,咱们可以在这歇歇脚。”一道沉稳的嗓音响起。
“嗯,那我们就在这休整一晚……等等,庙里有火光!”一声更年轻的声音应了,不过也更加警觉。
“这附近十几里都没有人烟,只有这个破庙了,应当有人先到了这,属下先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进去。”
逐安静静地坐着,安抚的拍了拍织梦的肩,就听见两道沉稳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的传来。
○
慕飞白扶在腰间佩剑的剑柄走进破庙,然后就愣了愣……庙里火堆旁坐着一对模样都很俊俏的男女,这少女红衣似火,唇红齿白眉眼如画,额间坠着一颗红色宝石,衬得脸格外美艳;旁边坐着的少年着一身黑衣,身量修长,轮廓俊美,面如美玉,气质清冷出尘。
两人并肩而坐,见他进来,一起望了过来。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打破了一副美好画卷。
慕飞白回过神,拱手行礼道:“恕我等冒昧闯进来,在下济南慕家慕飞白,这是我的随从慕九,途经此地,本想借这庙宇歇歇脚,未曾想到惊扰到二位了。”
来人身着玄色锦衣,手腕处各带了一只金色腕扣,小麦肤色,剑眉星目,轮廓硬朗,背后背着一把墨色长弓,腰间别着一柄漆黑宝剑,手往剑柄上这么一压,自有几分威仪,好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
逐安闻言起身客客气气的回礼,“无妨。”
“既然二位先到,那也不便叨扰,告辞!”慕飞白也不争抢,颇具风度的颔首示意,慕九也拱手行礼,二人就要转身离去。
“公子且慢,这庙宇甚宽,容纳四人也绰绰有余,而且既不是在下的私宅,这附近也无可落脚之地,若不嫌弃,可留下来休息。”
慕飞白有些犹豫,看了一眼织梦,这时慕九小声的说道:“公子,这附近确实没有落脚地了,既然他们相邀,不如……”
察觉到他的目光,织梦好笑地指着他说:“只是歇歇脚,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吧!”
慕飞白面色一红,也不再推辞,道了几句谢,便跟属下坐在了火堆另一侧。
安静坐了一会,织梦觉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对着逐安说:“好无聊啊,逐安你跟我讲讲话吧。”
“嗯。”
等了一会,逐安没说话,织梦凑近问道,“那你讲呀!”
“……”这干巴巴的要讲什么。
另一旁的慕飞白却顺势接过话,“还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逐安。”
“织梦。”
慕飞白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好像江湖世家子弟里没有这样的名字,逐安一看心下明了也不恼,依旧温言解释道:“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并非世家子弟。”
慕飞白点点头,目光好奇的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又说:“冒昧的问一句,你……你们二人是夫妻吗?”
“……”逐安一愣,织梦却仿佛听了一个笑话,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逐安,原来我们两看上去像夫妻啊!”
怪不得这位公子方才脸色那么古怪,定是觉得若是一对夫妻与陌生人一同留宿肯定是不方便的。
转头看了眼笑的厉害的织梦,逐安解释道:“我们只是朋友,并非夫妻。”
没人察觉,他面色依旧,只是耳尖却红了。
见他否认,慕飞白心中一松,原来这位姑娘不是他的妻子啊。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虽然名字从未听过,却十分眼熟,但他记忆里的那人,跟眼前这位姑娘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迷惑,想多了解一些。
“那二位要去往何处,若是顺路,也可结伴做个照应。”
慕九诧异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他从不喜欢与外人结伴同行,甚至稍微资质低下,身无所长之人他都很反感。这两人除了脸好看了些也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这是突然转性了?
“此行前去琳琅,所以途经此处。”
慕飞白有些失望,他到樊州城办了事要回济南,跟琳琅并不顺路,不甘心要与这少女失之交臂,于是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那可真巧,我们也刚好要去琳琅,正好顺路。”
慕九眼神更加诧异地望着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还是我们家那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少主吗?不是方才在路上才同他说,明天一日之内定要赶回济南么?
逐安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开始就是一个人,先带上了织梦,现在再多一个也无妨。不过他还是体贴的转头去征询织梦的意见。
织梦本想回绝,但是都要去琳琅的话,她这样好像十分刻意疏远,还是点了点头。
见她也同意,逐安便应下,“那我们就叨扰了。”
慕飞白觉得如此甚好,只要多接触一些,他就能了解的更多,选择同行,无疑是拉近距离最好的法子。
又三三两两的聊了几句,夜色已深,织梦已经靠着逐安的手臂沉沉睡去,额间的红宝石在火光里熠熠生辉,睡颜十分温顺。
逐安轻轻抱起她,放在铺好的稻草上,自己就靠在一旁的墙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