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委屈
温桃蹊眉心动了下,又按下去,到了嘴边的话,也生咽回去。
她坐在那儿,又多看了一眼面前铜镜,手不自觉的摸上了陆景明送来的那支桃花簪。
玉簪品质好,质感温润,触手生凉。
她不说话,示意连翘继续往下说。
丫头拿不准她心里是什么想头,但是话已经说了一半,她姑娘是个聪明人,八成猜得出她想说的究竟是什么,现在再找补,已然不能够的。
于是连翘横了心:“我倒是觉得,凭梁家姑娘那个性子,三太太拿这种事情利用她,她早该在三房闹起来,闹的人仰马翻,鸡犬不宁,闹的三太太收不了场,这事儿都不算完。可您瞧,这都几天过去了,可不是风平浪静的吗?”
这个念头,温桃蹊心里不是没过过的。
只是梁燕娇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还没有定下亲事,她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再有了这样的事情,以后难道不嫁人了?她还怕人家对她不够避如蛇蝎的?
况且温桃蹊先前又觉得,梁家兄妹到扬州,本就是为了结亲来的,那既然是为了结亲,梁燕娇自己就该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过去的坏名声,让温家的长辈去接受她,怎么可能愿意拿这种事情,陪着梁氏做这样一场戏?
而且梁燕娇的父兄是真心疼爱她的,梁时就住在扬州城里,他要知道了,也不能善罢甘休。
所以那个念头真的就只是一闪而过,却没想到,就连连翘,都有过这样的怀疑。
桃花簪倏尔被她紧握在手里:“梁时这两天有进府去给三叔三婶请安吗?”
连翘说不大清楚:“太太上次为这个事情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您不是说,三太太她……”、
心术不正这话她就不能再说出口,转了话锋:“这阵子咱们屋里的人,都没怎么打听过三房那边的事儿,不过也没听底下的小丫头们说梁家哥儿进府,估摸着是没去过吧?不然您一会儿问问梁家姑娘?或者等再晚一些,您挑几样东西,就说给六爷送的,到六爷那儿去套个话,横竖六爷最不懂这些,最好套话出来了。”
屋里原本显得有些凝重的氛围,因为连翘这话,一下子轻松欢快了许多。
温桃蹊打趣了她两句:“长乐也没你说的那样傻,合着去套他的话,就一套一个准儿了?你仔细我把这话告诉他,看他闹不闹你。”
主仆两个有说有笑的工夫,温桃蹊已经重新梳妆过,因是在家里,后半天也并不打算出门,穿着打扮自然简单许多。
白翘头前引路,带着梁燕娇进门的时候,温桃蹊早从妆奁前起了身,往贵妃榻上挪了过去的。
她一眼过去,发觉梁燕娇几乎可以用盛装来形容了。
由头及脚,无不华贵。
小小年纪,半幅头面上了身,从金簪用料,再到珠玉宝石,温桃蹊想来,一整套的头面,梁燕娇也是拿得出的。
但问题是,她就待在家里,用的着这样盛装打扮?
于是她稍稍坐正了些:“八姑娘这样盛装打扮,出过门了?”
梁燕娇面色不善,显然是在气头上,可温桃蹊又实在不知,她这气是从何而来。
跟这样脾气不太好的人打交道,温桃蹊始终坚信,小心谨慎总没错,必要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委曲求全”,顺着梁燕娇的心意附和,因为实在是不想跟梁燕娇正面起不必要的冲突,叫梁燕娇在她的院子里闹将起来。
温桃蹊唇角往下拉了拉,不动声色的望着她,心里实在没谱儿,生怕她突然叫嚣起来一样。
可梁燕娇似乎一下子又平静下来,拢了拢裙摆,往她正对面的禅椅上坐过去,两只脚往脚踏上一并,只有鞋头的明珠晃了晃。
“李清乐一大早给我下了个请帖,说要请我吃饭,我去了,却吃了一肚子的气回来!”
她咬重了话音,带着羞愤。
温桃蹊一时怔住。
那不是……那是她未来大嫂啊……
她灵台登时清明一片:“为了前两天的事儿?”
梁燕娇杏眼几乎喷出怒火来:“不然还能为什么!”
李家知道了这件事情,其实就在事发的第二天,彼时李家太太满脸怒色的找上门,还是阿娘再三的说,再三的解释,总算是知道这里头不过一场误会,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只不过是更叫她们明白,她们没想错,也没误会梁氏。
梁氏除了打了长房一个响亮的巴掌外,就是想毁了这桩婚事。
她知道李家太太一定会找上门,也晓得阿娘有法子说通李家太太,可事情毕竟就横在那儿,是人家心头一根刺,早晚想起来,都会觉得膈应,说到底,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们说是误会,李家明面儿上也信了,实际上如何,她们就管不着了。
而李家太太在这件事上,是瞒了李清乐的。
温桃蹊听赵夫人说过,李清乐是家里的长女,李家从前也是出过武将的,教导孩子,有些手腕之余,家中孩子们,哪怕是女孩儿,也都是有着三分英气和傲骨的。
她自己也记得,前世大嫂的确就是那么一个光明磊落,英姿飒爽的女子。
可梁燕娇不知道这些,傻乎乎的还去赴大嫂的宴……
她吞了口口水:“你没跟她说这都是误会吗?”
梁燕娇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说了,她不信,一口咬定是我心术不正,不然这样天大的误会,怎么就那样巧,送人东西,都不晓得检查清楚,自己身上的络子不见了,也不知道找,横竖我说破了嘴皮,她也半个字都不信。”
温桃蹊也头疼,这种事情,信与不信只是一念之间的,李清乐非要不信,谁也不能强按着她的头,逼她相信,不过温桃蹊记得,前世她嫁进来之后,与大哥琴瑟和鸣,夫妻两个很是恩爱,显然也没有被梁燕娇影响到啊?
难不成,大嫂是把这笔账,全算在梁燕娇一个人头上去?
温桃蹊摸了摸鼻尖儿:“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听玉蓉说,你一早上来了五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