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茑离开天心阁,在岁末城的九大花镇中转了转,神不知鬼不觉得变回了他本来的面目。
他能隐约感觉到有几道神识在跟踪他,但对他来说要摆脱这样的跟踪就很简单;老资格的刑名,无论是凡人时还是入了道,他都始终在这个行当中打转,在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娘子,可能咱们要准备离开了。」面对白清浅,他心中愧疚,卻不得不说。
小院子经过这些日子的打理已经初见成效,和之前的荒芜完全变了个样子,可见白清浅这些时日没少在上面下功夫。
本来以为会长住数年,结果都没超过一个月。但白清浅毫无惊讶之色,「哦,是去北境么?」
候茑干笑,「准确的说,是去尧光山脉的十万大山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白清浅呡嘴一笑,「为什么惊讶?这对你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每到一处,基本规律就是,惹事,冲突,跑路你如果不跑我才会奇怪呢,就不知道在这面具底下还是不是真正的你了?」
候茑哑然失笑,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管是在安和,离海,建邺,西北,甚至在老巢玉京也没改变这样的规律,时不常的就会被踢出来
但白清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很意外,「但我却不想和你一起跑路,我不喜欢那样的感觉我喜欢慢慢的游山玩水,不想有计划,不想被外界因素影响,否则就不是游历,而是游蹿」
候茑无言以对,「娘子你」
白清浅很认真,「其实有这半年的旅行,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能要求更多;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比如带着我会让你束手束脚?在岁末城匆忙来去就会落入有心人眼中?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险峻的十万大山。」候茑叹了口气,「可就你一个人,是不是太孤单了?」
白清浅摇摇头,「孤独是一种心情,如果心有所寄,那就不会孤单;我打算在这里开一家花坊,招几个人手,嗯,自娱自乐。」
候茑无法反驳,因为他能看出来女人是真心的;想到瞽叟曾经说过这样的地方对她有好处,他就更不好逼她离开。
修行界的夫妻也好,道侣也罢,其实也大都聚少离多,很多在凡人世界中很重要的东西在修行人看来就不重要。
没有老人孩子,没有家族亲戚,没有柴米油盐,这些构成家庭的琐碎不在时,两个都有能力的人又怎么可能永远互相羁绊?
想了想,也必须承认这里的环境要强于蜃楼,甚至强于玉京;因为这里绝少纷争,没有势力角逐,像白清浅这样的性格在这里开个花店的话,出事的概率基本为零,只要自己不在她身边!
相对来说,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危险,这一点他身边的人早就看出来了,只除了他自己。
「也好,这些天把大陆真传们搞了一遍,他们大概心里还不太服气,我也不太尽兴,那就拉出去溜溜,不过如果在外面碰上,可就没有在小世界中那么好说话了。」
「不等瞽叟老人家了?」
「不等,他要找我就总能找到的。」一夜温存,老夫老妻,驾轻就熟;
云龙自知曲水洞,桃源待客溪径开
第二日一大早,在黎明之前,扶摇而起,纵身蓝天。
就只觉后面数道遁光紧追不舍,不离不弃;这是道门真传弟子们的安排,除了他们,别家真传也没有这么足的胆气,这是摆明了跟踪你,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候茑气定神闲,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没有危险的游戏,他可以硬吃速度甩掉他们,但需要出了上虞国,而且他也不确定如果使用御
剑术会不会被偶尔路过的修士发现?
只有依靠环境来摆脱这些烦人的家伙。
但一入北境,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连个小山头都没有,先是田野,再是草原;他不想把这些人拉得太远,暴露自己去尧光山脉的方向,于是身形一蹿,开始往上爬升。千丈,三千丈,五千丈后面的数条身影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对通天三境修士来说,他们的升空高度是有极限的,虽然理论上可以一直飞到天地枷锁的层面,但这只是理论上的。
因为修为各自不同,道体坚韧也人各有别,飞得太高虽然不虞空气稀薄,但灵机稀薄对他们却是致命的威胁;没有金丹固法,混身法力只出不进,早晚会掉下来,直到消耗和吸收达到平衡的高度。
对绝大部分通天三境修士来说,三千丈就是他们的极限,这个高度他们还能通过空气中的灵机存在勉强和消耗达成平衡,但再高可就入不敷出了。
灵机入不敷出,遁行却需要法力支持,身体也同样需要法力维持,保温增压所以当候茑来到五千丈时,已经没人敢再跟上来,太危险,如果这个好人再生出什么坏心思,基本上一身本事都没机会施展出来。
候茑修为深厚,道体坚强,远超同辈,这些人中也没有那几个真传弟子中的强者,所以被轻松拉开距离。
但高度差拉开了,神识还能够得上,所以还得往上飞。
当他来到六千丈时,除了一个人外,其他几道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如果他感受不到这几个人,这些人当然也就感觉不到他的行踪。
但还有一个人,锲而不舍。
他很奇怪,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坚持,而是因为这个人的不自量力。
在他的感知中,此人气息并不强大,飞到五千丈几乎就是拿生命在冒险,稍有风力切变就会被高空罡风弄出个好歹,轻则受伤,重则摔死。
什么仇什么怨,竟然拿生命做赌注?
就有点好奇,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果真是吴门齐门这样的对手,他也不介意在高空做掉他,少一个威胁,这样执迷不悟的人就很麻烦,因为他们的冲动高于理智。
稍微放慢速度,又改变了方向,让下面的人不知道他的具***置,然后突然下沉,望眼处一个女子飞的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全力挣扎中竟然连呼救都呼不出来,明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偏偏还在那里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