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亥二起了个大早。不是他不想睡懒觉，还是有正事。

穿上母亲早就准备好的纯黑色衣服，父子三人一起出门。

路上遇到相熟之人，大家也不过是点头招呼，无人喧哗。渐渐地，大家汇聚到一起，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墓地，英雄碑，猿飞日斩独自站在最前方，神情肃穆。当初他带领第一波忍者回村之时，已经主持过一次下葬仪式，可这件事并不会因为有经验就变得轻松。

六点，所有人到齐，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他心神摇曳。祭词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他用平稳的语气讲述着这场战争的始末，然后念着每一位为此而牺牲的忍者姓名。

亥二跟着山中枫，与奈良、秋道家站在一起。前世看火影，吸引他的是层出不穷的忍术和火之意志的情怀，但身处其中，才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世界。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亥二已经不会像当初遇见川之国流民时那样彷徨不安，先将精力集中在保住自己和身边亲近之人的性命。至于其他，只可徐徐图之。

漫长的牺牲名单念完，猿飞日斩带头默哀，紧接着便是论功行赏。有一批忍者获得了晋升，而亥二也在名单之列，从下忍升到了中忍。

在亥二看来，这件事好坏参半。好处是不用参加历来变态的木叶中忍考试，坏处是要承担一些危险性的任务。

名单来到最后，终于轮到了旗木茂硕，亥二提起了精神。

全歼砂隐偷袭木叶隐村的部队、提前发现千代的神经毒素、火烧粮草并重创三代风影、突入风之国境内牵制以促成和平协议的达成。这四大条，每一条对战争都至关重要，功勋无人可及。

“现授予旗木朔茂火之半袖！”

即便是如此严肃的场合，人群中还是不禁发出了一些骚动。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殊荣，很多人在猜测这代表着什么，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

因为家族的关系，亥二的位置相对靠前，他不动声色瞄了几眼重点关注对象。宇智波、日向两家家主，两名顾问以及团藏，不知道他们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还是养气功夫到家，都未显出任何异常。

朔茂稳步上前，双手接过。他面上无甚激动，沉静淡然。当然了，心中并非没有波动，不是得此殊荣的激动，而是多少有些无奈。说中了，又让他小弟子给说中了。

回村的路上，亥二曾经面授机宜。说了几条，其中有一条便是如果村子给予了超规格的赏赐或者荣誉，一定要推出去。至于方法，他早已心中有数。

“战争绵延，死伤无数。若无同伴之牺牲，何来今日之和平。我朔茂不过是恰逢其会，这份殊荣我背不得，他属于沉睡于此的每一位。”

说着话，他双手高举半袖来到火之意志的雕塑前，躬身将其放在它面前，用一块石头压上。

“愿逝者安息，愿和平长存。”

有人默默跟随朔茂也低声复述了一遍，人不算多，也并不整齐。这一波操作显然出乎了猿飞日斩的意料，虽然他眼中的凝重一闪而逝，还是让有心人亥二给捕捉到了，心中暗道果然。

“火影大人，此次战争，我木叶虽略占先机，但依然伤亡惨重，尤其是一些孩子的牺牲，令我揪心。世道不平，我愿拿出旗木家的瞬身术，亲自传授忍者学校的孩子们，算是略尽绵薄之力，也给他们一些保命的手段。”

亥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没错，这招又是他支的。

朔茂之前大略跟他讲过自己瞬身术的等级。前两个阶段亥二已经有所体会，第三阶是对于查克拉的高阶运用，第四阶也就是朔茂如今所在的阶段涉及空间。他所说传授是指前两阶，这可以大幅度提升孩子们瞬身术的水准，同时又不会动摇旗木家根本。

而亥二非要朔茂借着这个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这个要求，就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

“朔茂有心了，此事容后我们再商议。”

接下来猿飞日斩开始收尾，简单讲了两句大家也就散了。

亥二跟在人群之中缓缓而行，心头嘹亮。忍者学校名义上的校长是猿飞日斩，他每年都会给孩子们授一堂课，专门讲火之意志的传承。而朔茂提出将自家忍术无私奉献，对孩子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但会隐约动摇到日斩的地位。所谓天子门生，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

朔茂当众提出，又是授勋之时，若心无芥蒂，又对村子有益，大可答应下来。但日斩使了个“拖”字诀，什么意思，亥二心中已然有数。

这也没什么好怪的，屁股决定脑袋。

毕竟他这个火影是在战斗中临危受命。说句难听的，当时二代目身边拢共就六个人，如果他们回来不承认，火影之位都未必能落到他头上。所以他殚精竭虑，将水户门炎、转寝小春和志村团藏笼络在身边许以高位，以此来稳固自己的火影之位。这也是他后期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的原因之一，一直讲究平衡之道，该痛下决断时自然容易犹豫。

如今横空杀出来个朔茂，以平民身份立下赫赫战功。之前亥二不能确定猿飞日斩此时是否已经心有提防，毕竟这个半袖，说是奖励功勋或者为捧杀铺垫尚在两可之间。现在试出来了，无论是日斩自己的主意还是身后那几位吹的耳边风，都不能心存侥幸。

还是那话，可以理解，但不喜欢。难啊……

亥二心中哀叹，如今借着众目睽睽挡下这一回合，对方肯定会再出招。这就是他当初犹豫要不要拜师的原因，没想到朔茂刚了一把，来了个先斩后奏。现在要脱身是想都别想了，说不得，他这个弟子只能劳心劳力，竭尽所能保一保旗木家。

他这儿正思考呢，那头朔茂就找了上来。神情自若与猪鹿蝶三家的长辈招呼了一圈，特别感谢了几位对自己妻子的爱护，还说等生完孩子必定要带着铃子登门拜谢。

山中枫忙推说举手之劳，其实笑得脸上褶子都堆一块儿了。最后朔茂提出要借亥二去办点事，他爹点头哈腰就把亥二给推了出来。

“随便使随便用，千万别客气。”

听听，这是亲爹该说的话吗？

亥二翻着白眼，不情不愿跟着茂硕慢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