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黄金,难不成是翡翠玛瑙?这张绍先还能捡到一条宝石矿脉不成?”
冉秋念开玩笑的说道,却见萧殷目露严肃,语气沉重的缓缓开口:
“这是一块铁矿石。”
冉秋念脸上开玩笑时带着的轻松笑意瞬间消失了,她的目光紧紧锁在萧殷手心里的那块石头上,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张绍先是疯了吗?”
良久,冉秋念才虚弱的吐出这样一句话,她泄了气一般的靠坐在桌旁,方才摸过铁矿石的那只手突然有些被烫到了一般痉挛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前世冉家垮台的这样彻底,这样不留一丝情面,原来张绍先在她秋白哥哥的商队里偷藏的竟然是这样要命的东西。
本朝律例,铁矿脉全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上的,若是有民间商人私下发现铁矿脉却隐瞒不上报,仅仅是知而不报,都是抄家流放的下场。
更别说私下贩卖,牟取暴利,若是铁矿石源源不断流到敌国和藩王属地里……这可是真正动摇国之根基的大罪。
想明白这一点,冉秋念脸上顿时半点儿笑意也挤不出来了。她目露忧色,看着同样神情凝重的笑意,焦急开口:
“大哥哥,我们要赶紧告诉秋白哥哥这件事,让他早做准备。对了,像是这样的铁矿石,张绍先的库房密室里究竟藏了多少?”
“堆积如山,而那些也不过是其中冰山一角。”
萧殷没有告诉冉秋念的是,这样大手笔的铁矿走私买卖,没有几年的积累,是做不成这样的规模的,只怕冉秋白的商队已经被张绍先渗透的差不多了。
“秋白哥哥对张绍先那么信任,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居然敢在商队里走私这种东西。”
冉秋念虽然恨不得立刻把张绍先送进官府查办,但是却顾及到冉秋白也被牵扯其中,不论是否知情,一旦张绍先的篓子捅破了天,他固然难逃一死,冉秋白却也要好一番伤筋动骨。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秋白那里,他现在待在冉家,只要短时间内不再出去跑商,凭张绍先的谨慎,这件事情还不会被人掀开。”
萧殷的意思是,暂时先瞒下来,他怕冉秋白沉不住气,会打草惊蛇。
张绍先虽然走私铁矿,但萧殷可以肯定在这其中他只不过是一枚很小的棋子,在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利益链,蕴藏着更可怕的阴谋。
与这些一比,张绍先这个小卒子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他相信,短时间内,只要他们不轻举妄动,张绍先这枚棋子就不会被人引爆。
“我相信大哥哥的判断,既然如此,再回到锦绣城之前,念儿也保证会把这件事情闷在肚子里。”
冉秋念说完,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萧殷:“今日在天香楼遇到了齐若云,被他看到了我男装的样子。若日后再以冉磊的身份与张绍先见面,我怕会再有今日这般巧遇,难免不会暴露。”
至少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冉秋念是不能再以男装示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知道了这样一个惊天秘密之后,冉秋念也没了出府的兴致,接下去的日子里,干脆就老老实实在将军府待着,数着日子等到了月后的会试恩科。
一大早,冉秋念就和顾铮一起,陪同萧殷到了会试科场,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柳瑜飞?他怎么也来了?”
坐在马车里,目送萧殷离开之后,冉秋念眼睛瞥到从街角马车上走下来的柳瑜飞,惊呼出声。
“谁?柳瑜飞?”顾铮坐在马车外面的车辕上,闻言也随着冉秋念的视线看去,却只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进科场,“看他的打扮也是个读书人,出现在这里应当没什么奇怪的吧?”
“可他明明是没有参加会试的啊……”
冉秋念喃喃的说道,顾铮没有听明白,奇怪的反问:“念儿此言何意?他参不参加科举,与你有什么利害关系吗?”
“没什么,表哥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吧?”冉秋念摇摇头,只当自己刚才那句话没有说过,抛出了柳瑜飞的身份,来吸引走顾铮的注意力。
“看你这副模样,我一猜就知道了。”见不得冉秋念故意卖关子的样子,顾铮故作不屑的说道,“他就是你那个便宜哥哥吧?”
对冉秋念家里发生的那些事,顾铮也有耳闻,此时见冉秋念盯着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在意,柳瑜飞的身份就一点也不难猜了。
冉秋念点点头,放下掀起的帘子,坐回马车里:“会试要考九天,我们先回府等着。”
等到马车里面重归一片安静之后,冉秋念才来得及细细思索这个变故。
上辈子柳瑜飞应当是没有参加过会试科举的,所以她在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柳瑜飞也会来京城赶考。可他偏偏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这让冉秋念很是烦躁。
也因此,冉秋念不可遏制的想着若是这次柳瑜飞也一举中第,进士加身,更有甚者,能够在金銮殿上被钦点为前三甲进士,那柳如眉一家在府里的地位可就更难动摇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柳如眉从正室夫人拉到妾室的位份,若柳瑜飞再一次中举,难免会以功名对冉家施压,让柳如眉被扶正。
九日时间转瞬即过,冉秋念就在这万般思绪煎熬之中,等回了萧殷。
“好在大哥哥底子好,九日科举下来,看着精神头倒是还好。”
这几日每每听到科场又有煎熬不住晕过去,被人抬出来的举子,冉秋念就忍不住为萧殷揪心,好在萧殷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之色但并无大碍,她这才彻底放心。
“我已经吩咐人给你准备好了热水和清淡小菜,快些洗漱休息一晚,有什么都明日再说。”
冉秋念有很多话想和萧殷说,但最后也只是捡了这一句来讲,把人送回房后,她在门外站定,松了一口气,收拢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转身慢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之后就是一个月的漫长等待,放榜的日子转瞬及至。
虽然冉秋念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却因为这一次科举时间提前,而柳瑜飞也做出与上辈子不同的选择参加了会试科举,冉秋念对自己脑子里的的前世回忆不敢尽信了。
“念儿,你怎么看着比正主还要紧张?你瞧萧殷,人家就一点也不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参加的科考。”
顾铮陪着萧殷和冉秋念一起等待放榜的结果,见两人完全颠倒过来的态度,忍不住好笑起来。
“表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冉秋念没好气的看了顾铮一眼,气鼓鼓的坐得离他远了一些,他怎么会明白自己心里的复杂滋味?想到这里,冉秋念忍不住又看了看一旁神色沉静的萧殷,有些羡慕大哥哥的镇定。
“你担心什么?萧殷在科场上写的那篇文章已经默下来给我那位前科探花郎的好友看过,他都赞不绝口,不说名列三甲,进士及第还是绰绰有余,只看排名前后而已。”
顾铮见不得冉秋念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冉秋念捂着脑袋往边上坐了坐,不理会顾铮,萧殷见了,也觉得冉秋念太过紧张,正要出声安慰一番,门外就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嘈杂声音。
“来了来了,”顾铮听到声音,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动,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意识过来,“怎么是官府唱名的使者先来的?”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浮现,难不成这一次萧殷的名次尤为靠前?所以官府唱名才会比将军府派去看榜的小厮动作还快。
冉秋念更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紧手里的帕子,走到门外看着,一颗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渐渐随着唱名队伍的靠近,被安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成绩越好应该越晚唱名)
十拿九稳。冉秋念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么四个字,她的眼神亮亮的。
“哪一位是萧殷,萧会元?”
因为萧殷出自将军府,又得了头名会元,那官府唱名的使者态度很是热络。
“会元?你说萧殷中了头名会元?”顾铮虽然早有准备,知道萧殷这一次的科举必在榜上,但会元这个头衔却是从来不敢想的。
看着顾铮一副惊喜的神情,冉秋念却是彻底镇定了下来。
“没错,将军府果真是人才济济,听说咱们这位萧会元不仅是本次会试的头名,在乡试上也是解元出身,以萧会元的才华,或许还能在殿试上大放异彩,让本朝重现一次三元及第的盛况。”
这唱名的官差说的话并非全然的客套,而是很有可能成真的事实,自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十数年间,还未有出现过三元及第的盛况。
萧殷已经连中解元和会元,只要殿试上的发挥没有太大偏差,为了凑一个三元及第的吉兆,状元的名头,必然会落在他的身上。
显然顾铮也是立刻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奥妙,顿时笑得高深莫测,请人给唱名的官差们封上厚厚的红包。
几人谢过唱名官,送走了前来贺喜的队伍,这才重新回到了前厅之中。
“今日真是个大喜之日,必须得传信给祖父祖母,让他们也早些知道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