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夜枭躲在玉岸的结界中，探头往外看了一下，一口脏话还没来得及骂，隔着结界就感觉到一道极大的吸力，他连忙收回头，惊魂未定。

“外面什么情况？！”龙女大声问道，想把自己的声音从呜呜风声中传给别人。她的身边，是泷文、林士，与其他半妖们。

人族士兵大多躲远，暂且无碍，可龙女他们却不肯远走——逢生还在那里，他们想帮她。

夜枭连连摇头：“不可能，我们绝对救不了，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

龙女不信，以为夜枭又开始了贪生怕死，自己伸头往外看了看，咻地一下缩了回来，摇头摇得比夜枭还快：“真的不行。”

那阴界之门，不仅是面积，就连厚度都涨了不少，逢生的双腿已经没入其中，还有没有骷髅缠着她，她已经分不清，她只知道……自己快要握不住无锋了。

她尝试着发动言灵，再度关闭，可是如何都不管用，死亡的气息在身后肆虐，不时有沉沉低语要她放手……她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她要松开手时，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这让她恢复了一丝神志，她抬头看去，眼前一片猩红，在她都要以为自己双眼染血时，风垚的脸从翩飞的衣袍中露了出来。

……

不久前，一道狐鸣在空中响起，半妖们抬头看去，一只脚踏腾云的巨大红狐正在他们头顶，那是……妖王？！

“什么情况？”风垚一时也呆了，他本以为会对上几万兽灵那样的怪物，可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可通天的黑色漩涡，像极了不知名的神明用一把巨刃劈开了空间，那里就是天地的伤口。而那个熟悉的气息，正在裂口之下……

风垚四爪一动，像是没看见那足以致命的阴界之门般，化为一道火红流星，向她所在之处坠落。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犹豫，他化为人形，刚刚握住她的无锋，就看见她混混沌沌地松手了，他用上毕生最快的一次动作伸手紧抓住她的手腕，就这么一松手下，逢生腰以下的身体已经全部在处于阴界之中。

“逢生！”风垚吼着，“你怎么样？！”

勉强从混沌边缘提起精神的逢生，微微摇了摇头。

风垚第一次见到她那么虚弱，她的脸色煞白，连回握他的手的力气都没有，眼神都涣散，眼见就要晕过去。

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

风垚一手握紧无锋固定身形，另一只手用力，想把她从那漆黑浑浊的漩涡中拉出来……纹丝不动，甚至还有继续深陷的趋势。

风垚发了狠劲，一口犬牙都要被咬碎，硬是把她带出了几分，能让他把她紧紧箍在怀里，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不然刚刚那样，他几乎以为她那纤细的手腕要被拽断掉。

埋头在风垚的怀中，一直在耳边萦绕的低语总算消失，是因为她离阴界远了几分，还是阴界也惧怕妖王的力量，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风垚带着她，绝对无法离开，若是他一个，还有逃生的可能……

她刚刚抬头，就被风垚用下巴磕了下去，头顶一阵疼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风垚的声音闷闷的，从胸口传来，“但你想都别想。”

这时候能说什么？无非是什么“放开我，你快走”，这种话，风垚在人间小说里看了不止八百遍。

面前的阴界之门又有变大的趋势，不能再犹豫了。

“抓好了！”风垚对逢生喊道，她犹豫着抓住了他的后背的衣袍。

风垚妖力逐渐沸腾，呈迸发之态，他低低嘶吼一声，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利箭，直直向城墙方向飞去。

阻力，比他预想中的要大，一般远离风眼，不应该吸力减少些吗？可这，却全然没有变化，他冲出的劲消了，一时有些撑不住地后退。

果然……逢生心中暗想，她的手默默地松开了。

“不准放！”风垚感觉到她的动作，抱着她的力道更大了。

“带着我，走不掉。”逢生艰难道。

“啧。”风垚不屑地咂了一声嘴，他低头看着逢生，张狂笑着，他笑起来露出的两只尖齿，让他虽在人形，却彻彻底底像一只小狐狸，他说，“老子可是风狐一族，怎么可能困住我？！”

他的长袍衣衫被向后拉扯着，几乎把他的脸也扯得变形。

逢生发现自己看错了，风垚的脸真的变了，本是人形的脸拉得修长，且覆满绒毛，双眼像一道红光，往后蔓延……他一半人形一半原身的模样，如同野兽般低啸一声，四周狂风乍起，像是一股专属于他的风，护着他与阴界之门对抗那般。

“加把力啊！”争相围观的众半妖跟着他握紧了拳，只见一道血红光芒闪过，风垚挣脱了！门扉也随之关闭，不知孰先孰后。只见他们像从高空坠落的陨石般，直直砸向了人间城墙。

“阿垚，逢生！”又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不听话的墨麟到底还是跟了上来，只见红色光芒砸穿了上古城墙，他连忙迫降，扒开压住他们的石块……

风垚已经恢复人形，护着逢生躺在碎石之中，双双失去了意识，只是即便昏迷，他那双手，也未曾放开。

他那不曾染尘的王袍如今沾满了灰尘，精心打理的长发与碎石缠在一处……风垚看起来，狼狈极了。

墨麟伸手探了探他们两人的鼻息……都还活着。

他终于松了口气。

回顾四周，萧条战场之上，只有一把无缝插在地上，阴界之门不在，敌人也尸骨无存，天地之间一片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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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嘶鸣、疼痛……她好像做梦了。

逢生一族，嫌少有梦，她这一生的梦，屈指可数。

混乱中，一道声音传来：“她怎么还没醒？！你们人间都是些什么大夫？”

这是风垚的声音……听上去活力满满，他没事吗？还是与她一起，已经进入了阴界？

“御医说她脉象正常，休息几日就该醒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泷文，只是比她最后一次见他时，听起来要沉稳许多。

她感觉床榻上坐了另一个人，他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指尖传来的，皆是隐忍的温柔……墨麟，是你吗？

“醒醒吧，逢生……”墨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果然是他，也不知他守了自己多久，“你已经睡了七天，还没睡够吗？”

七、天？只是睁眼闭眼的工夫，七天就过去了吗？的确，太久了，他们一定极坏了吧。

逢生挣扎想要睁开眼，灯火光芒中，出现了墨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