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虚无似乎也裂在了月僚心上，他招牌式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

想要这些高高在上的生物理解他们，的的确确是万不可能。月僚心想

月僚也认真了，他不再控制自己的外貌，整个人恢复到了最自然的模样，白眸熠熠生辉，白发随风飞舞，全身法力用以对战。他以扇指天，瞄准了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俯冲而下的蓝龙。

龙族，比起自身的能量，还是身体更为坚实，即便月僚能防得住他的吐息，也绝挡不下他带着雷霆之势的实攻。

这点，蓝龙清楚，月僚也清楚。

月僚的法力与龙族不相上下，可论身体，他毕竟还是人族，与这纵横天下的远古巨兽不能相提并论，蓝龙的下一击，便是最后一击。

这边灵之已经清扫完最后一只魔族，抬头寻找月僚的身影，他的身影，相比巨龙，看起来是那样渺小，可是他直视苍穹之上的庞然大物，眼中没有一丝动摇……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灵之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如月僚所说的，她的力量，足以对付这些小魔，可对上这样一头巨龙……她想不出要如何战斗。

她想要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绞着手紧张地愣在了原地。

她的慌张被月僚用眼角余光看得一清二楚，他转过头来，笑着对她说了一句：“不用过来，站在那里就好。”

灵之快被吓坏了，她虽不知怎么帮忙，但还是能看清形势的，他与那龙族的战斗，显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怎么敢分神转头与自己说话？！

蓝龙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

蓝龙发动了攻击，一个甩尾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巨龙从天而降！

“小心！”灵之忍不住一声惊呼，提醒月僚。

可他却不紧不慢，甚至是笑着转头面对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

月僚的笑宛如惊雷炸响巨龙的脑海，以他对月僚的了解，他绝不是有勇无谋之人，他既有如此自信，应是有应对之策。

可是他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术法能阻止得了自己全力的进攻，即便当真是强悍绝顶的术法，只要一击杀不死自己，他就绝没有机会发出第二招！

蓝龙打算凭自己霸道的肉身与法力，顶住月僚的反击，却见月僚展开羽扇，遮住口型，轻言一句，声音小到无法辨析。

“雕虫小技！”蓝龙对于他遮遮掩掩地发动言灵十分不满，全身肌肉虬动，在带着鳞片闪出漂亮的光，速度更快了。

他甚至想在月僚言灵发动前就杀了他！他想看到那个惺惺作态的人族惊慌恐惧，可是随着距离越发近，他越能感觉到月僚的气势——他的双眼凝视着他，没有一丝慌乱，那蓄势待发的杀意让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族，而是一头白龙……

白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被自己的猜想震惊地周身一颤。

白龙消失的时间，与这白衣人族出现的时间，似乎不差多少……他曾在尚小时，与白龙擦肩而过，他那双眼，那双明明注视前方，却像看到了千里之外、千年之后，白龙的那双眼，与面前的月僚重合起来。

他们虽看着自己，眼中却没有自己。

莫非……

蓝龙因走神，攻势稍缓，就是这一丝不知名的犹疑，救了他的性命：一道闪着星辉的黑暗陡然出现在蓝龙的眼前，那是虚无！

刚刚月僚的言灵，竟是“虚无”！

若是他以先前的速度俯冲下来，这凭空绽开的虚无就会一分不差地卡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只因他无端地产生一个可怖的猜想，才留出了转圜的余地。

蓝龙急忙刹住身形，一个打转横飞出去。可即便他避开了致命一击，为了调转方向，身侧也进入了虚无之中，瞬间那处的鳞片皮肉消失，只留着薄薄的一层肌骨，几乎能看见其中跳动的内脏。

龙血铺天盖地洒落，月僚先前步下的结界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龙血皆汇聚在结界之上，不曾染上土地半分。

蓝龙惊魂未定地蜷曲身体，掩盖自己重伤之处，他再看月僚时，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那双不见喜怒的纯白双瞳，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死亡的威胁。

“龙兄，想到什么了，那么惊慌？”月僚装腔作势道，他明明以读心之术把蓝龙心中所想看了个清楚，却假装不知，笑着问道。

“你……”蓝龙不能说话，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若是他想要说出自己内心猜想，那么他绝活不到开口说话。

像是认同他内心所想似的，月僚还点了点头，这在蓝龙心上，又是一记重锤！他所想的，决不能说，即使他侥幸逃过一劫，也决不能说！

白龙，是他们龙族历史上，最为不祥的存在，那几乎让龙族覆灭的白龙，光是想想，都觉得会有灾难兜头而来。这也是百无禁忌的龙族唯一的忌讳……而现在，一个与白龙神似的人族，就站在自己面前！

蓝龙几乎有点想逃了……一向主战的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他甚至没有觉得羞耻，对上白龙，能逃掉已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他的伤势太过严重，带着这种程度的伤口，是绝不可能战胜他的，他想要拖延时间。龙族的肉体除了本身力量的强悍，恢复能力也是极为逆天的，这样的伤，放在具有形体的其他生物上，已是宣判死刑，可对于龙族，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可恢复如初。

蓝龙看了一眼飘在自己身下不远处的虚无，心生一计，他假装平静地开口，对月僚道：“人族，你以我们龙族破坏世间责难于我，但你不也是如此？看看这片虚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毁灭这片天地，你与我龙族又有什么不同。”

月僚笑着看他，那几乎看穿了他的内心的眼神令蓝龙恐惧。

蓝龙想拖延时间，月僚知道，可是他无所谓，无论如何，他也走不脱这里了。

月僚看着蓝龙的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已死之物，他几乎是以大发慈悲的怜悯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张口，对他造成的虚无下了新的言灵：“消失。”

那一片足以切断巨龙身体的大块虚无随着他的声音，就这么消失在了天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般。

“这，便是我与你的区别。”月僚转而对蓝龙道，语气轻蔑，一如不久前蓝龙的口吻，“若是你也能把你造成的虚无消除，我也不是不能留你一命，你，尽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