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没注意到的守护结界，蓝龙却看得清楚，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失望……

他与月僚，虽是对手，可他十分欣赏他独来独往的身姿。就像龙族从不群聚，因为太过强大，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

只有地面上那些低劣的下等生物才会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弱小，一直是他们的标签，无论人族妖族魔族，亦或是最近出现的人中异族——仙。

可只有一个人，被所有龙族异眼相待，那就是他——月僚。

龙族确实不擅智力，这并非是天生的缺陷，而是没有必要。无论什么智计，在他们绝对的力量前都不值一提，无非一个甩尾、一声龙啸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为何要用脑子？

蓝龙也并非记不住月僚之名，只是除他之外的人族，在蓝龙眼中都如同无物，人族于他而言，只有月僚一人，所以又何必记得这唯一一人的名字？

白衣人族，就是他的名字。

这个白衣人族，身怀異稟，独身一人，即使与其他生物有所交集，也只是手段与利用，他虽身在那群低等生物中，却永不合群，遗世独立。

这样的他，今日竟带了一个女妖，还像伙伴一样费心护她……白衣，你也堕落了吗？

“龙兄，你似乎很失望？”月僚的读心，对龙族同样有效，蓝龙一瞬间的想法，一点不剩地被月僚看了个光，他安奈杀意，好像与蓝龙全然不是对手一样，如同同窗好友般聊起了天。

“我本以为，即使立场不同，你也应当是我们这一边的，没想到……你与那些低等生物也没什么不同。”蓝龙更为趾高气昂，对月僚那仅有一点的特殊对待已然消失，在他心中，这个白衣人族不再拥有和自己平等对话的资格。

“龙兄，我想你误会了。”月僚听得出他话语间的居高临下，不禁一声轻笑，眼中尽是嘲讽，“无论在下是哪一边，只要立场不同，就是对手。你我之间，从没有什么惺惺相惜……不过有你无我、不死不休罢了。”

这一点，月僚从未动摇过。他知道，许多龙族一直以来视他为同类，敌对的同时赏识于他，可在月僚心中，他、他们，永远是死敌。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有个问题。”蓝龙道。

“龙兄请说。”月僚伸出手，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恨？”不只蓝龙，大多数的龙族都有这样的疑问。

他们自天地鸿蒙初生之时就生于世间，被世间生灵奉若神祗，可他们从未干涉过他们的生活，与那些低等生物虽无法交流，可也算互不打扰，两厢安好。

直到前段时间，一个特殊的人族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知多少岁月，这些低劣的生物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有资格与他们交流的人，本可以开启一个新的纪元，只可惜，那人，是敌人。

“两厢安好……”听到蓝龙内心所想的月僚几乎笑了出来，只是眼角眉梢上挂的都是讽刺，“好一个两厢安好。同一个故事，听在下换个角度说一遍可好？

“五十年前，南方大陆，两龙相斗于空，战斗持续整整一月，天崩地裂，满目疮痍，龙血自空中落下，化为血雨，沾到的生灵皆因无法承受龙血之力爆体而亡，方圆一千里，人族妖族皆不能外出，一月之间，南方生灵不是沾染龙血而死，就是活活饿死家中。

“战后，天空已毁，尽是虚无，地表也被龙血龙鳞污染，不能生长植被，成为一片废土，南方生灵全部覆灭，有些尸骨无存，甚至连魂魄都消失在虚无之中……而造成这一片惨状的两头龙，相斗的缘由不过只是一言不合而已。

“他们以武会友，倒是打得尽兴，毁了一方天地后，悠然离开，徒留给地面生灵地狱般的绝境……这件事，蓝龙兄，你不能忘记吧？”月僚眯着双眼，试图掩藏有些收不住的杀意，那二龙之一，便是面前的蓝龙。

此事，蓝龙当然没有忘记，五十年对于龙族，只若喘息之间，那场架，他的确打得欢畅淋漓，至于地面，他自然没有注意，可即便是注意到，他也不会在意——谁会在意那些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灵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喜怒哀乐呢？

这就是，你必须死的原因……

月僚已经不准备掩藏自己的杀心了，这几年间，他与蓝龙碰上数次，前几次没有下杀手，是为了避免在人群聚集之处发生大规模的战乱——这个世间，能供给生灵生活的地方已经太少了。

所以在感应到他们行动时，他才急急赶来，把他们拦截在无人居住的荒野，试图降低战争带来的损毁。

蓝龙看出了月僚的意图：“人族，你想做那些低劣生物的救世之主吗？”

救世主吗？月僚心中念了一遍这个名号，真是不错，死局末世，逢我则生……

逢生……以后，便作为我族的封号吧。

“既要战，便来吧。”蓝龙扭转身形，飞至高空。白衣人族，虽是人形，却拥有屠龙的力量，他绝对不能小视。

只见月僚对他伸出手，羽扇遮住口鼻，双眼没有任何情感，尽是冷漠。

无论他要做什么，先行打断！

蓝龙作了决定，一口龙息像圣光般笼罩了月僚，吐息所至之处，空间扭曲，水汽蒸发，地表皲裂。在这样的攻势下，他还是听见了月僚水波不惊的声音：“天雷。”

“轰隆”一声巨响在蓝龙头顶炸响，不知何时，云层已经聚集过来，一道道骇人的闪雷从云的间隙直劈在蓝龙身上，瞬间造成了两处不浅的伤口。

可是月僚的攻击只能到此为止了，这波快攻只是趁蓝龙不备，现在已经反应过来的蓝龙想要躲开雷电轻而易举。

但是高傲如他，怎能忍受自己躲闪？蓝龙吐息不止，扭转龙首，那道光柱略过天地，直射天际，强行冲散了汇聚成团的乌云。

大幅度的动作之下，龙血由蓝龙身上滴落下来。

同一时间，月僚言灵再发：“护。”

这次的守护言灵并非为了护住月僚自己或其他个体，他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

沾染了龙血的土地，就再无法生出能够供人或食草野兽生存的食粮。

白色结界像巨大的毛毯，瞬间铺开，覆盖了整片大陆。

天上驱散了云层的蓝龙也终于认真了，他双眼被光芒笼罩，鬃毛炸开，鳞片一张一合，一个甩尾间，便留下一处虚无，像是天空裂了一道口子，闪耀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