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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委大院里。
村长好不容易把二蛋子和张老六的事情处理完毕(所谓处理,也不过就是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而已。这没凭没据的,都是庄里乡亲,而且那张老六还是一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堂堂一村之长总不能跑人家家里去搜搜有没有鸡毛吧?而且就算搜出来了又能咋样?还能因为一只鸡就把他送进局子里去?经过一番明里暗里的提醒和暗示,二蛋子只好自认倒霉,只是让张老六答yīng
过了年给他赊五只小鸡了事。),刚要回头往办公室走,就听大门口一阵喧哗,又有人闯了进来。
村长心里就有点烦,心说这还让不让老子吃饭了?这一出一出的,还没完了咋的?心里想着,回头正要骂,话到嘴边,却又伸着脖子咽了下去。
来人是这次张家庄‘出伕’的领队栓子叔,跟他平辈,而且还比他大了两岁。不光如此,栓子叔之所以能够作为领队带人‘出伕’,就是因为他为人精明能干而且性格强悍,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在村子里颇有威望。这样一个人,就算是他当村长的,当然也不能像对待二蛋子、张老六那种人一样,随随便便开口就骂了。而且此时的栓子叔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样子,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这么失态?
都是在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彼此之间了解极深,此时一看到栓子叔的样子,村长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不好!肯定是工地上出事了!
他连忙走下台阶迎上去,一迭声地问:“栓子哥,怎么了这是?别急别急,先进屋喝口水再说。”
说着伸手来拉栓子叔的胳膊。
没想到栓子叔一甩手,捂着脸就坐在了地上,嘴里语无伦次地嚷着:“喝啥水啊?!喝啥水啊?!这时候还喝啥水啊?!工地上出大事了你知dào
不?出大事了!你知dào
不?!”
这下子连村长也感觉有点毛了前爪的意思,心里一下子没了底。不过他毕竟是一村之长啊!他也知dào
,要是自己再慌了神,这事情就很难控zhì
了。
想到这,他努力控zhì
着自己内心的恐慌,低下头轻声问:“栓子哥,你先别慌,到底啥事啊?总不成是天塌了?”
栓子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不是天塌了咋地?可不是天塌了咋地?你说这可咋办啊?强子他唉!这可咋跟连义交代啊!我说,你也别问了,自己去看看吧!”
说着伸手往门口一指,就看见三狗子赶着村里的马车,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这时候,村委门口已经挤满了跟来的村民,一个个面色惊慌,交头接耳。村长铁青着脸跑过去,一把推开三狗子往车上一看,就见强子面色苍白,大张着嘴躺在车上,一双无神的眼睛仰望着天空,面容扭曲,似乎仍旧充满了不甘和痛苦。胸口上,一个茶杯粗细的血窟窿血肉模糊,衣服上血迹斑斑,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
村长腿一软,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堂屋里,强子娘似乎也有些尴尬(当然有这种感觉的这其实不是她,而是附身的长弓)。是啊!作为一个祖宗级别的人物,就算是阴阳有别,但是附身于一个后辈媳妇身上,好像也总是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过这种尴尬转眼间就被一股按捺不住的怒气代替了。自己不管咋说都是眼前这小子的祖先啊!抛开人鬼之分暂且不说,一个人对于自己的祖宗总该有一点最起码的尊重和敬畏吧!可眼前这小子怎么完全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嘴角那一丝嘲讽的微笑和不屑,在打掉了他刚开始踌躇满志的自信的同时,也彻底将他的怒火激发了出来。
就见强子娘猛地站起身来,一回头,用手指着张连义的鼻子尖大声吼道:“放肆!后辈无知,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看着女人因扭曲变形而变得丑陋而恐怖的脸,张连义脑海中忽然闪过当初虎子落桥前自己在河面上看到的那一幕,他心里一寒,紧接着却是怒气勃发。只见他用一种阴冷的目光紧盯着强子娘那张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无礼?!你这时候来跟我摆祖宗架子了?当初虎子死的时候,你这位祖宗去哪了?你身为张家先祖,不是护佑子孙平安,却为了你那一个千年之前的契约把后人的生命当做儿戏!就是你这样的先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的?呸!”
话音未落,强子娘已是大叫一声:“住口!”张连义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见她身体一动,耳边‘啪’的一声脆响,脸上一热,脚下一空,整个身体居然被她一巴掌打得斜刺里飞了起来,脑袋‘咚’的一声撞在墙上,差点晕了过去。
强子娘只是一个出身大户人家的普通农家妇女,虽说因为整日劳作而身体壮硕,但也不至于有这般身手和力qì。然而此时主导她身体的可不是她自己,而是那位当年身经百战的长弓!那种从刀光剑影的血雨腥风中淬炼而来的搏击经验可真不是盖的,张连义脸颊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嘴里咸咸的,用手一摸,鼻孔出血,腮帮子也立kè
肿了起来。
这一来他可真的恼了,他不假思索地顺手从地上抓起一个小马扎,跳起来照着强子娘当头便打。
强子娘双眼一眯,似乎是毫不在意地用左手一扒拉,马扎已经易手。紧接着张连义就看见一只白嫩的拳头迅速变大,眼前一黑,脑子里‘轰’的一声,身体顿时再次失去了控zhì
,腾云驾雾一般往后飞了出去。
眼看着张连义的身子从屋门口穿出,就要四仰八叉地跌在地上,却见门口处人影一闪,强子娘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后发先至,一把拉住张连义的手腕子往回一带,身体一旋,竟然轻轻巧巧地将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带回了堂屋,一抖手,将他直接扔在了炕上。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逆天的节奏啊!这身手,这情态,简直都跟东方不败有得一拼了。当然那时候的张连义可不知dào
东方不败是何方神圣,不过他躺在炕上懵了好大一会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个人虽说是自家婆娘的样子,但其实骨子里并不是她。自家恼怒之下居然忘了这一点,只顾着怪罪婆娘身体里的老祖宗不曾保佑虎子,却忘了这位老祖宗当年那也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看着张连义那狼狈的样子,强子娘脸上也像刚才的张连义一样,露出了嘲讽而不屑的笑容:“小子,老实了吧?老实了,就乖乖听我说。”
此时张连义已经完全明白双方的武力水平完全不是一个层次,虽然心里气得发狂,却又不敢再表现出来,只好盯着强子娘不说话,但一只手却暗暗地从背后向炕头上叠好的被褥下伸了过去。
强子娘叹了一口气,语气中竟然满是沧桑和无奈:“小子,你是叫连义是吧?我也知dào
你心有不甘,更知dào
你因为虎子的事恨苦了将军和仙主。但是,当年将军和仙主蒙冤而死,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有一天回到越国,以多年修liàn
的地煞灵体向勾践后人复仇,然后回归*峰下紫竹林,避世修行。我当年受将军厚恩,无以为报,于是只好以鲜血为引与仙主签下这份契约,张家子孙,世世代代守护陵寝,帮zhù
他们完成心愿。既然你身上流传着我的血脉,其实不论你是否接续契约,这份使命也是逃脱不掉的,你抗拒,便会受到惩罚,你明白了吗?”
张连义一边在炕上慢慢移动着身体,一边冷笑着说:“你这话根本就是不讲理。当年那个将军对你好那是你们的事,你要报恩那也是你的事,拉上我们干啥?再者说了,就算你要拉,这张家庄你的后代多了,干嘛一定要盯着我不放?我欠你们的啊?!”
说话间,伸到被褥底下的手指已经摸到了那块骷髅石板的边缘。他轻轻握住石板一角,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外抽。
强子娘忽然摇了摇头,看着他身后说道:“小子,我知dào
你想干什么。不过你既然知dào
了那件东西的用处,那就应该明白仙主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了。你也不用想着要用它来赶我走,因这鬼门之故,我已经在此困守千年,我早该走了!只是你要记住:这鬼门可通阴锁阳,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翻转时空、虚实。有些事,你若是顺势而为,那么真可入梦;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必会噩梦成真。如今梦已成局,若是你再这么执迷不悟贪求不足,那么不但家人有难,而且后必有妖!好了小子,你把那东西放下吧!我走了,走了!”
声音渐渐变小,强子娘身体一阵痉挛,蓦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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