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敏愉朝青钿等人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姐姐好算计!皇帝的心被你笼络的死死的,太子是你的义子,连唯一的小公主也都亲近你。在这大楚后庭,谁还敢与你争锋?”华阳夫人唇角扬起讥笑。
上官敏愉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冷笑道:“不过是看着眼热罢了,本宫才刚刚从冷宫里出来。妹妹何苦出言讽刺?”
华阳夫人秋水般澄净的眼眸乌溜溜一眨,笑问:“我该喊你表姐,还是贵妃娘娘?”
上官敏愉暗自心惊,面上的笑容却不减分毫,“叫表姐也好,贵妃娘娘也罢!或者直呼名字也可以,只要妹妹和姑姑愿意帮我,一个称呼算得了什么。”
华阳夫人的生母便是上官敏愉的嫡亲姑姑大长公主,那日送给大长公主的赤金缀玉十六翅宝冠里放了一张字条,那字条上的字符便是璃氏一族的独有的,大长公主看到字条自然狐疑上官敏愉的身份,有先帝暗卫做证,自然确信无疑。
大长公主也是璃氏嫡出,更是北疆王妃,上官敏愉开出的条件是十五座城池。藩王镇守地方,却只有一座城池,上官敏愉的条件的确诱人,再加上,她们也算得上是璃氏一族的人,楚弈最忌惮璃氏的人。
谁知dào
他什么时候不会起了杀机?与其坐以待毙,何不放手一搏?
“还是表姐亲切些,家母让小妹告sù
表姐,只要不损我国利益,我们会全力支持表姐。”华阳夫人附耳道。
华阳夫人是大长公主的独生女,身份高贵。但底下还有不少庶出的兄弟姐妹,虽然不过边境小国,不在乎国主是男是女,但如果没有建树,很容易被庶出的弟弟取代她第一继承人的身份。
为此,华阳夫人这才请命来大楚后宫协助上官敏愉。如果上官敏愉夺回江山,那她华阳便是东璃第一开国功臣。
登上北疆大王易如反掌,就算有人反对,上官敏愉必定会看在今日之恩扶持于她。估计后宫所有的人都想不到这位粗鄙不堪的华阳夫人竟有如此大的野心和算计。
上官敏愉端起金杯,浅浅啜了一口,肃然道:“姑姑、姑父只管放心,我若能光复我璃氏江山,定不忘姑姑、姑父还有表妹的大恩。”
华阳夫人盈然一笑,愈加显得容光潋滟,满yì
地道:“只要有表姐这番话,那妹妹也就安心了。”说着,姐妹两碰了杯。
“现在后宫都以为你我不和,谁会想到你我是嫡亲的姐妹?”上官敏优雅地扬起细长的凤眸,上次华阳夫人大闹信阳宫自然是她们两演的一出好戏。早在入宫时,上官敏愉就已知dào
华阳夫人的真实身份。
华阳夫人亲自起身为上官敏愉斟酒,姿态谦卑地对上官敏愉轻声道:“在后宫,今天你是仇人,明天说不定就是朋友了。人人都以为本夫人和昭成是朋友,私底下我们却是仇人。皇后和姐姐不也是亲如姐妹,可姐姐却恨不得咬死皇后?”
上官敏愉假意的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道:“妹妹也知dào
是做戏,不过妹妹入宫是为了你们北疆,本宫是为了光复璃氏,虽然目的不同,但我们的敌人却是同一个人。”
华阳夫人怔了怔,随即又泰然自若的掩唇笑了笑,“表姐说的是,你只管对付那人,后宫这些女人交给本夫人来就好。不过是些内廷无知妇人,杀鸡焉用牛刀?”
上官敏愉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外头风清月明,外头的兰木上无数花苞绽放枝头,月色下,洁白的花瓣微微点头,春风将醉人的花香吹进屋里。
宫墙内各院绯红的琉璃宫灯一盏盏点起,宛如天际升起了明星。
“妹妹若是愿望替姐姐出手,自然再好不过。他日妹妹有用得着表姐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上官敏愉又怎会不知dào
华阳的算计?
大长公主无子虽然是公主出身,可璃氏在,她便是低嫁,璃氏不在。她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夫君手上,听说北疆大王内宠颇多,想来能保住王妃的位置怕也不容易呢!
华阳夫人一仰头,将杯中的紫红华英一口饮尽,一抹骄矜之色从她含笑的眼底溢出,美目流转,掩口轻笑道:“就请贵妃娘娘下谕令,放本夫人出宫吧!”
上官敏愉回首,微微勾唇,道:“那是自然,华阳夫人的礼仪学的不错,也是时候解除禁足了。”
“妹妹多谢姐姐,放心,做妹妹的不是那等不知dào
分寸的人,妹妹送你一份大礼如何?”华阳夫人明媚的双眸倏然化作阴毒的利刃,妩然一笑,起身屈膝一礼,倒退了三步方才转身离去。
上官敏愉会心一笑,独自坐在窗前,自斟自饮。
却说,傅婉萍这几日被折磨的几近崩溃,精神涣散,连东西都不晓得吃了,仿佛吓傻了一般。
因此,便被丢置马房中,不去管她。
是夜,天刚擦黑,几个粗使的下等太监推着潲水车缓缓的走来,她来这里已经几日了,每天这个时辰这些太监都会来这里收马粪。
她计算时间的方法是喂马的太监走后,她咬断了多少根草,她不敢做别的动作,怕被人察觉她是在装疯。
她像狗一样卑微的活着,支撑她活下去的除了浔儿,就是她傅氏全族了。
只要她的头脑还是清醒,只要她还有体力走路,她绝对不会放qì
生的机会!
太监们开始拿着火把四处收罗马粪,今天是最好的机会,她把马儿的草偷走了不少,连水也不给它们喝。不吃喝自然排便少,那么大两个木桶最多只能装一桶半。
趁着太监们不注意,傅婉萍警惕地看了四周,确定无人时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板车旁边,蹲在木桶后面确定无人察觉方才跳进一个木桶之中,盖好木盖。
里面恶臭无比,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却又不得不强行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好冷,这天儿怎么比往常冷了许多?”太监公鸭般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来是干完活打算出宫了。
“嗨,还不都一样!”只听见另一个太监答道。
两个人站在板车旁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话,好像没有打算走的样子,傅婉萍紧紧的捂着口鼻,人被熏着有些发晕了。
两人大概说了半炷香时间,这才推着车往外走。
傅婉萍的紧绷的心却没有松懈,还有最后的一关——宫门守卫,只有板车出了宫门才算是真zhèng
的逃出生天。
“咕噜咕噜”的车轴压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揪紧了傅婉萍的心。
从入宫后她再也没有出过这道门,此次出去以后不知dào
回来时是什么样的情形。
“快走,你们也配哥儿几个检查!快走”侍卫骂骂咧咧的声音让傅婉萍的眼底萌生了一丝光亮。
从来没有想到,出宫会是这么容易!心底也有一些酸意,从离开以后她不知dào
还能不能回来,唯一的儿子还在敌人的手上。
决绝的泪溢出眼眶。
关门声和车轴压在石板的声音生生斩断了傅婉萍最后一丝软弱。
车在寂静的长街上走着,熟悉的梆子声由远而近。
“两位公公辛苦了,后面的我来。”卑微苍老的声音传入耳朵,同时板车也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太监倨傲地道:“老刘头,这可是上好的肥料,别人我还不给呢!看你老实才给你的,好好刷干净,明儿一早还是这地儿。”
那苍老的声音连连称是,接着听到错乱的脚步声远。傅婉萍这才推开木桶盖章,爬到桶边大口的喘气。
推车的老头忙举着破败的灯笼照在她脸上,头发乱如稻草,面色青紫,浑身瘦骨如柴,一身污垢,简直像地狱的恶鬼一般。
傅婉萍连忙摆手,哇哇大叫起来,她的舌头被上官敏愉缝合了起来,除了能吃饭呼吸她再不能说话。
那老头吓得两腿打颤,这人是从宫里出来的,私藏宫里的人可是要灭九族的。虽然这人不是他藏的,但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傅婉萍见那老头惊魂未定,生怕她喊出声来。
果然,那老头回头大喊道:“公公,有人逃宫啦!公公,抓人啊!”
傅婉萍吓得连忙低头从木桶中寻找能打晕那老头的武器,无奈除了马粪再无别物。只能拾起马粪朝那老头扔去!
那老头见无人应答,拼命地朝喊话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遍喊着那两个太监。
傅婉萍趁着那老头跑开,连忙爬出木桶,慌慌张张的朝暗处跑去。
若是被抓回去依着上官敏愉的性子,必定会让她生不如死。浔儿虽然在她手上,但楚弈对傅氏一族还器重,浔儿就不会有危险。
夜色越来越黑,傅婉萍浑身疲乏无力,被关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吃饱过,也没有睡好过。
但现在她却只能拼命的跑,脚筋被挑断她根本跑不快,多少次跌倒后只能在地上爬。
除了起来,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宫里很快就会发xiàn
她逃跑的事情,现在没人知dào
她的身份。被抓也得会被当成逃奴处死,她身负血海深仇,怎肯轻易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