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才人起身为上官敏愉倒了杯茶,微微一笑道:“娘娘不必太过紧张,臣妾对娘娘绝无恶意。”
上官敏愉嘴角的笑意渐渐退去,双手捧着热茶,却并不敢饮用。上一世,楚弈就是在她的吃食上下毒,害她神志不清烧了皇帝的寝宫,趁着她浑浑噩噩的日子,楚弈将璃氏所有的族人用计陷害。
“您是皇上的宠妃,臣妾虽足不出户对您的大名却早有耳闻。只是臣妾最近却好生为娘娘担忧,本想上娘娘处提醒娘娘,自知人微言轻不敢擅扰。恰巧娘娘今日光临寒舍,倒也是臣妾之幸。”姜美人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地道。
上官敏愉警惕的看着姜美人的眼,“还真是巧了。”
姜才人仿佛没有听懂上官敏愉话语间的讽刺之意,坦然道:“我本是一介歌姬,在青楼红馆中苟且偷生。那日去一个富贵人家唱曲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个男子,那男子被人追杀,伤势惨重,若不是我,只怕——”
说着,她回眸看着上官敏愉,笑问:“你可知dào
那个男子是谁?”
上官敏愉不解,只摇头不语。
“我把那男子藏在轿中带回去后,为他请了大夫。后来那男子留下一枚玉佩,道有朝一日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那人一去就是三年,后来太师府上的小姐为我赎身,道是答谢我的救命之恩。”
“我没有去处,便在那位小姐身边伺候。原来那位小姐就是我救的那人的妻子,这二人像夫妻一样相处,却总是偷偷摸摸。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没多久,那男子却又消失了。”
“啪!”手中的杯子滚落在地,上官敏愉脸色大变,太师之女,前朝的太师之女只有傅婉萍偷偷嫁了人。
果然,这个女人和他们有关联。
姜才人面露惊异之色,但很快恢复平静,接着道:“那位小姐被家人送到了乡下,去的那年生下一个男婴,因为小姐悲伤过度,又连日劳累导致那个婴儿一出生就死去了。”
“小姐的家人传来消息说,那个男子已经另娶她人。小姐气得大病一场,无奈之下选择自尽,我救下了她之后。为了报答小姐的再生之德,独自会京,找到了那个男人,本来想质问他。可是我见到了那男子现任的夫人,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很美。”
“别说了!”上官敏愉冷冷的打断姜才人的话,霍然起身,冷笑道:“看来姜才人是太过孤单了,本宫还有要事就不陪你了。”
“娘娘还没有听完我的话,怎会知dào
后面的是不是娘娘想要知dào
的?”姜才人白皙的脸上重新漾出了笑容。
上官敏愉犹豫片刻,终还是坐下,道:“故事本宫没有兴趣听,你说说找本宫究竟有何事?
姜才人抿了口茶,接着道:“那个男人和那位小姐合谋害死了夫人,我只是想借助娘娘,为那位无辜枉死的夫人伸冤而已。”
“这个好说,你把那人的名字告sù
本宫,本宫为你做主处置就是了。”上官敏愉面上的表情已有几分不自然。
她嘴上说的轻松,心底却犹如万马奔腾疾驰而过。
姜才人手中的滚茶冒着清香的轻烟,看起来整个人仿佛是在云端一般。
“如果我说,我想亲自将此事公布于众呢,娘娘能否做到?”她的声音说不出的妩媚,可在上官敏愉听来反而觉得字字惊心。
揭露皇帝皇后的罪行,这种事情谈何容易!
“那位夫人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这样做?”上官敏愉柔声道,“虽然你在后宫没有名分,但比起本宫来,日子不知dào
要好过多少,何苦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呢?”
“臣妾也不会白让娘娘帮忙的,娘娘别急着拒绝。”姜才人垂着眼睑,恭谨的道:“天色已晚,臣妾就不多留娘娘你了。”
无辜枉死吗?原来还是有人知dào
她璃长乐是无辜的,还有人知dào
她不是疯子。
热泪滚滚而落,上官敏愉仰着头,看着阴霾弥漫的天,叹息道:“世人无常,才人在此地安然度日吧!那位夫人听了你为她说的话,九泉之下定会欣慰。”
说吧,扶着冬儿的手大步离去。
“娘娘,可是那才人出言不逊?”冬儿见上官敏愉满脸泪痕,关切的问道。
上官敏愉拿了手帕擦拭面上的泪痕,道:“无事,只是听了姜才人的故事,心有感触罢了。”
上林苑的积雪还未有人扫除,小羊羔皮的绣花暖靴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天色明澈如一汪溪泉,漫天飞舞着轻盈洁白的雪花,随风轻扬复落。
只觉天色和洁白的大地融为一体,天下仿佛都这样安静纯净。
嘴角弯起一道好kàn
的幅度,上官敏愉笑道:“冬儿,你觉不觉得今年的雪很好kàn。这样白,这样干净,还这样明亮。”
冬儿疑惑的抬头,道:“没有啊!只是雪比去年冷了些而已。”又恐惹上官敏愉不悦,陪着笑脸道:“奴婢觉得,雪花大概一直都这样美。”
上官敏愉的心底一片澄净,道:“这个本宫就不清楚了,反正觉得今年的好kàn。”
冬儿还是一脸迷茫,上官敏愉抱着手炉已经走了数十步见人还傻傻的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便道:“还不快走!仔细本宫回去好好教xùn
你。”
冬儿这才跑着追上去。
主仆二人走过上林苑,转进永巷中。
永巷是后宫中最凄惨的地方,住在永巷的是不得宠的妃子。和废妃不同,废妃只有等死的份,她们有希望却等不到希望。
被发配到永巷的妃子和宫女一样要劳作才有饭吃,因为是做过主子的人,在宫女太监们眼里等同仇人。
尤其是得宠后欺凌奴婢的妃子,在这里简直生不如死。
刚走到门口,一股难闻的气味从内飘来。院子里无数身穿麻衣的女人在做刷马桶,洗衣服等苦力活。
管事嬷嬷挥舞着手里的小皮鞭子,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你们这些贱人!还不给我快点,今晚不想吃饭了?”鞭子毫不客气的往她们身上招呼着。
上官敏愉神色一震,眉毛挑了起来,傅婉萍的手段还真是毒辣。
傅庶妃好歹也是她们傅氏的人,她居然能下得了手。
“冬儿,你去告sù
管事嬷嬷,本宫要见一个姓傅的庶妃,让她到望月轩来。”说罢,想想又道:“叫她不许说是本宫,把人带出来就行了。你通知后回清凉殿给本宫拿件斗篷来。”
冬儿虽不解上官敏愉的意图,倒也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望月轩是云端城的戏台所,除了后宫大摆筵席,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的。
戏台上已经覆盖上厚厚的白雪,上官敏愉独自坐在戏台下的亭子中,亭子下是碧春湖。湖中的水早已结冰,湖面犹如一面干净明澈的镜子。
绝世容貌倒影在湖面上,惹得冰下水中游动的鱼儿争先恐后的扑来观看。
“哪位娘娘找我?”傅庶妃一身破烂的麻衣,小手冻得发青发紫,头发乱如枯草,脸色也十分难看。
上官敏愉逗弄着水中的鱼儿,娇笑道:“傅氏,你记性未免也太差了些,才不久陷害本宫,怎么就不认得人了?”
一听见上官敏愉的声音,一抹狠绝的光芒登时闪过傅庶妃的眼眸,双手快若闪电朝上官敏愉的后颈掐去。
上官敏愉仿佛知dào
她会有此举,倩影一闪,后退数步,靠在亭子的石柱上,躲过了傅庶妃,道:“傅氏,放肆!本宫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傅庶妃素手飞扬,眉眼凌厉,嘴角冷笑,好似罗刹一般。
“贱人,我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拜你所赐。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着又扑了过去。
就在双手靠近上官敏愉的脖子时,她笑盈盈的诱惑道:“如果本宫能让你重回后宫,你看如何呢?”
傅庶妃迟疑了片刻,眼睛死死的盯着上官敏愉,就像在看一条毒蛇。
“你也是傅氏的女儿,傅婉萍可以风风光光的做皇后,而你呢?她利用你的时候怎么说的?而你现在这样你的姐姐怎么说。”
上官敏愉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尚在疑惑的傅庶妃激醒。
“我凭什么相信你!”傅庶妃的手垂了下来,她的眼中透着绝望和恨毒。
上官敏愉伸出戴着金壳镶珐琅护甲小手指轻轻在在她脸上划过,冰冷尖利的护甲尖划过她的脸庞,勾起傅庶妃的下巴,轻笑道:“论美貌,你不比旁人差,论身家地位,虽然是庶出,可到底是姓傅的。你有今天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嫡出的姐姐,她想害我,却不敢亲自动手,她想要我们俩自相残杀。”
“好恶毒的贱人!”傅庶妃冷哼一声,眼眸中的恨毒之色更甚。
上官敏愉掩口笑道:“可不是,你想想傅昭仪可是她的亲妹,她都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你这个庶妹?傅家庶出的女儿多的很,你觉得你现在的处境谁会救你呢?”
傅庶妃恍然大悟,道:“可不是!父亲不可能不清楚我现在在哪,他——”说着心里一酸,泪滑过脸庞,哽咽道:“父亲是对我放任不管了。”
上官敏愉唇角微微一勾,靠近傅庶妃面庞,耳语般的道:“你有多少个姐妹,你还不清楚吗?如果不是用得着你,谁还记得你啊!”
傅庶妃警觉的盯着上官敏愉,冷声道:“上官敏愉,你不会那么好心来帮我吧!”
“本宫当然有自己的打算,放心不会很为难的事情。”上官敏愉面上的笑容越见妩媚,犹如一朵娇艳的春花般艳丽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