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雅......”就在她完全坠入黑暗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遥远而又熟悉的低唤,接着她干涩的唇被柔软的触感包围,香醇的液体,徐徐的哺入她的干涸唇间,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一股暖意包围,她感觉自己仿佛又有了力气似的,腿倏然一蹬,整个人悠悠清醒。
“醒了?”
温馨雅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司亦焱担扰的看着自己,短短几个小时,他淡冽的容颜,染上了颓色,覆额的头发有些凌乱,光洁的下颚,也生出青色的胡渣。
他一定很担心她吧!
“我......我怎么了?”她徐徐的问,她好像回到了上一世,临死之前的惨痛场面。、
“你刚才昏迷了过去,是杜公替你施了针,所以才清醒过来,我喂你喝了一些热巧克力,补充体力。”
方才馨雅险些不省人世,情况十分凶险。
医生建议马上移去手术间,做剖腹生产。
看着她悄无声息的躺在手术台上,无知无觉,连呼吸都变微弱,他整个人犹如灭顶一般,方寸大乱,情绪失控。
好在,杜公及时替馨雅施了针。
温馨雅的目光看向站在司亦焱身边的杜爷爷。
杜石南握了握她的手道:“产道已经开了,孩子很快就会生出来,再坚持一下,不会有事的。”
馨雅现在的情况,顺产比剖腹产风险要小一些。
温馨雅心中大定,虚弱的点点头。
司亦焱将一个紫檀木盒递到她的手边:“是雕着五彩祥云的玉如意,经大师开过光,受过几年佛经供奉,摸一下图个吉利。”
他不信这个。
但是,馨雅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折腾,意志力十分薄弱,这块玉如意,说白了就是给她的精神寄托。
温馨雅听话的摸了摸:“没想到你也信这个。”
玉如意象征着吉祥如意,幸福来临。
司亦焱握着她的,在她的耳边低语:“馨雅,我会陪着你的,不管怎么样!”
普普通通的话,听在温馨雅的耳里,却恍若惊雷,头顶上柔和灯光,在这一瞬间变得刺目,他的身影在这一瞬间变得恍惚起来。
我会陪着你的,不管怎么样!
所以,不管是生还是死!
她倏然想到,南通私人墓园里,那合葬的墓,不由遍体发寒。
她用力握了握司亦焱的手:“相信我,我会没事的。”
司亦焱哄着温馨雅喝了一碗参汤,又让她含了一片参片,温馨雅仿佛又有了力气,眉目间也多了一丝坚毅。
杜石南见她准备的差不多,又给她施了针,撕心裂肺的痛楚,朝着她汹涌而来,她陡然抬起头,双腿用力一蹬。
一次,二次,三次......
温馨雅紧紧的咬着唇,苍白干裂的唇,被她咬得充血,血丝从唇间溢出来,雪颜红唇,一种说不出致命妖治,惊心动魄。
医生喊道:“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力。”
已经脱力的温馨雅,仿佛看到了希望。
不停在心里对自己说,用力,再用力。
到最后,她的意识已经飘忽了,完全靠着本能的使力。
“头出来了,再加把劲......”
温馨雅憋着一口气用力,等到这口气泄了之后,温热的暖流一下子涌了出来,内室里顿时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清亮哭声,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健康的小家伙。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耳边传来医生的声音,有些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但是她还是听明白了,迷迷糊糊的想着,还真被司亦焱给猜中了,果然是个儿子。
“馨雅!”司亦焱顾不得去看孩子,来到病床前,想看看她的情况。
此时,温馨雅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脸上淌着密汗,发丝凌乱的黏腻在面颊,额头,脖颈间,虚弱得不堪一击。
“焱......”眼前的男人,在她的眼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她努力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无奈意识却越来越沉,接着她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着两眼一黑,整个人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馨雅,馨雅......”司亦焱惊慌不已,连孩子也顾不得看,脑子里回荡的,全都是之前生产过程当中,馨雅差一点不省人世的凶险画面。
杜石南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她只是太累,所以睡着了。”
这样折腾了十四个小时,馨雅早已经心力交瘁,哪里还熬得住。
“宝贝儿,你辛苦了,安心的睡吧!”
司亦焱这才放下心来,手指爱怜的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记。
这样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她总算是平安的熬过来了。
他一直紧悬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
产程还没有完全结束,第三个产程是胎儿娩出到胎膜、胎盘完全排出,一般数分钟至10分钟可完成。
医生推挤着温馨雅的腹部,排出胎盘......
“不好——”医生的话音刚落,一股鲜血从温馨雅的双腿间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她身下隔离布。
司亦焱顿时瞳孔收缩,满目的红让他惊恐万分。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产妇产后大出血,马上准备抢救手术。”
杜石南道:“不要紧张,我先给她施针止血。”
他面色凝重的拿着银针,迅速的在温馨雅的身体穴位上施针,而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侧马上为温馨雅进行输血,以及一些常规的止血措施。
心里不禁难受,这丫头的命怎么就这样坎坷,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苦,就算怀孕都比一般人要艰难,从怀孕到生产,几乎都没消停过。
司亦焱静静的站在病房里,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自认掌控生死。
但是,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事,超出了他的掌控。
在面对这些无法掌控的事件时,他和普通人一样无能为力,三十多年所学帮不了她,引以为傲的智商亦帮不了她......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这种无能为力的被动行为,对骄傲自负,凡事都喜欢掌握主动的司亦焱来说,无疑是残酷到了极点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