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沉默下去，心潮澎湃的，仿佛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良久之后，还是湛清漪打破沉默，往前坐了坐身子，“我想我明白了，刑小姐，你跟他们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对他们应该很熟悉了，那两个卖烟给你的人长什么样，住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把这些情况问清楚，也好帮助吴筱筱破案不是。

“每次我去要东西，都会有不同的人跟我联络，”刑丹彤皱着眉头，并不如湛清漪想像得那么乐观，“而且他们很少跟我单独见面，都是把东西放在指定的地方，我自己过去拿。”

原来这么小心谨慎，难怪一直以来，黎子阳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湛清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明白这事儿麻烦大了，“那最先跟刑小姐谈生意的人呢，是什么样的？”

“他们吗？”刑丹彤努力回想他们的样子，“我依稀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应该能还原出来，至于他们住哪里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

湛清漪沉吟着，知道刑丹彤知道的不会比这更多，也就不再追问，“既然这样，刑小姐就先休息吧，市局缉毒大队已经跟上了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找你问情况，你就把这些说给他们听，尽量配合他们，知道吗？”

“……我知道。”刑丹彤的心狂跳了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决定跟黎子阳说实话，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定会被人嘲笑谩骂之类，可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堕落到如此地步，没得选择了。

黎子阳咬着嘴唇，终于问，“丹彤，依你看，薛女士会不会知道小狂欢有毒品交易的事？”

“我不清楚，”刑丹彤摇了摇头，“我跟薛女士几乎见不到面，她的事我都不知道。”

黎子阳一双眉越皱越紧，本能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还是先找吴筱筱商量一下再说。

刑丹彤看着他忧郁的脸，几乎又要哭出来，他不知道的是，刚才她所说的都是事实，但却不是全部，事实上到了后来，她没有钱跟他们买烟的情况之下，有些男人看她长得漂亮，就会强迫跟她上床。

尽管她厌恶他们的碰触，在毒品面前却又不得不屈服，个中污辱折磨，实在不足为外人道！想到自己为了得到片刻的欢娱，忍着痛苦和羞辱躺在男人身下的样子，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更何况是别人？！

“子阳，我……”她颤抖着，尽管觉得黎子阳应该不会因为这样而看不起她，或者赶她走，但她还是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哭得好不伤心，“我、我……是我对不起你，我……”

这话是该这么说，自打她来到小狂欢，黎子阳就把紫水晶歌舞厅交给她打理，对她全身心地信任，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或者有什么样的经营理念，黎子阳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在她有了任何麻烦的时候，只要一个电话，他就会放下手边所有的事，赶过来帮她解围。

相信只要任何一个有良知的、知道感恩的人，就不会背叛一个如此信任自己的人，可刑丹彤在种种原因之下（尽管这原因也是她自作自受），她还是背叛了他，到现在这种情况，就算黎子阳不赶她走，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了。

“不，别说这种话，”黎子阳心里很堵得慌，憋着一股无名火，但他知道刑丹彤已经够愧疚、够恨的了，又怎么能再给她增加心理压力，只能忍耐着劝她，“你也是被人骗了，不能全怪你，不过——”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丹彤，你真的应该早点告诉我，那事情也许就没这么糟。”

“我——”我开不了口！刑丹彤才擦干的眼泪终于又流了下来，到了这个份上，真的说什么都晚了，又何必再徒劳地想要挽回什么。她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故做轻松地笑道，“算啦，子阳，我反正已经这样了，早一天说晚一天说也没所谓，你让缉毒大队的人来找我吧，我会尽量配合他们。”

黎子阳点点头，看她情绪还算稳定，这才稍稍放心，又嘱咐了她几句，无非就是不要再吸毒，他会联系戒毒所，送她去把毒戒掉之类的，就跟湛清漪告辞出来。刑丹彤送他们到门口，等他们才拐过楼梯口，她就猛地返身扑回屋里，哭倒在沙发上。

一路上，黎子阳不可避免的心情沉重，脸色也有些发青，湛清漪担心他旧病复发，一边开车一边偷眼看他，想说什么，又不得其门而入，好几次手上打滑，前面是红灯，她一个闪神，差点压上线。

“好好开车，我没事，不用担心。”黎子阳拍了拍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声音果然很平静，应该没有她想像得那么“波涛汹涌”吧。

“嗯，”湛清漪有些赧然，这回沉不住气的人换成她了，也许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切身体会到黎子阳遇到类似事情时的慌乱吧，越是在乎，就越容易失去冷静，睿智如她都会犯这种过失，更何况是别人，“子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为薛女士担心？”

按理来说，毒贩子既然会找上紫水晶，就绝没可能放过小狂欢的其他场所，而他们要如此大量地向顾客销售毒品，又通过小狂欢的账目洗黑钱的话，身为总经理的薛冰芙怎么可能不知道。换句说，她根本就跟毒贩子是一起的，合伙做买卖。

天，黎子阳简直不敢想像，薛冰芙居然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而之前小狂欢还隶属于星辰国际时，如果被他们查出这些事来，将会对星辰国际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她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在跟黎震霆离婚的时候，把小狂欢要了去，那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连累星辰国际？

黎子阳心里正一团乱，湛清漪却直接问了出来，他脸色变了变，叹息一声，“不瞒你说，是的。清漪，我觉得薛女士肯定知道什么，你说我们是要先私下找她问问，还是——”

“我想她不会说，”湛清漪心里冷笑，面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否则的话她不会瞒这么多年，连你和老爷子都瞧不出一点端倪来，你如果去问她的话，只会是让她知道缉毒大队已经在怀疑她，而抢着销毁证据而已。”

黎子阳嘴一张，欲言又止。

他这奇怪的反应，湛清漪当然看得真切，突然高深莫测般一笑，“子阳，你可别告诉我，这正是你的目的。”黎子阳还真是“以德报怨”呢，想当初薛冰芙在黎家时，根本就不待见黎子阳，却换来他的坦诚相待，够大度。

“哪、哪有，”黎子阳脸上一热，倒不是因为他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而是说他更希望亲耳听到薛冰芙说自己没有做犯法的事，“算了，你说不问，那就先不问，我们把这些情况告诉筱筱，让他们来处理。”

湛清漪看他一眼，发动了车子。

接着他们把这一切详细说给吴筱筱听，她立刻大为兴奋，说这对于他们破案非常重要，然后会找刑丹彤多方面了解毒贩子的有关情况，争取早日端了这个贩毒团伙，维护一方百姓安宁。

关于黎子阳要她帮忙查的那个不完整车牌号的事，她表示正在想办法查，因为车牌号不属于本市，所以查起来可能有一定难度，需要时间也长一点，不过，她会尽快给黎子阳一个答复。

而让黎子阳大为兴奋的是，不等吴筱筱这边查出眉目，乔子炎就打电话给他，说是知道车牌号的主人是谁了。湛清漪一听这话，立刻就翘起了大拇指，“乔老大的能力果然不是盖的，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