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筳不高兴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总不能在自己的笄礼上闹吧？”

“婚礼上闹也是一样的，我哥哥的婚礼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不用在乎我们慎王府的面子，前提是我这未来嫂嫂同意才行。”

卢珊见张晚筳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只好点头道：“你若是站在我这一边，就随你高兴。”

“你娘家没人，我自然站在你这一边！”张晚筳高兴的搓了搓手，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想想怎么折腾世子才好。

要说盛京城上元节最美的地方，那就是从玄女湖延伸出来横跨整座盛京南城的涔水河畔。河畔林立的商铺都被各式花灯装点起来，东西尽头的两家店铺十分默契的分别做了巨大的龙头和龙尾花灯，让整段涔水河如一条从玄女湖中腾飞而出的五彩祥龙。

华山居如往年一样，因最佳观景地而宾客满堂，红鸾阁也推了新曲，整座大堂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如今张家的人和新晋宁远侯卢珊都是盛京城人人乐道的谈资，都是年轻姑娘，未免人多口杂无影将马车上慎王府的牌子摘了，敲了敲车门递给采薇收好，驾着马车先将张晚筳和卢珊在华山居附近放下，又拐了两个弯才停在红鸾阁后门，一个高挑美貌的侍女正在门口等着，一见采薇便喜笑颜开。

“采薇姐姐！”

采薇抬眼看清那姑娘，也高兴起来，“芸娘？你怎么来了？”

“庄主说京中事多，叫我来陪着少主！”

采薇闻言白了一眼道：“他是觉得我不在姐姐身边不放心吧？”

芸娘闻言笑了起来，见采薇跳下车转身伸手扶住一个茶色眼眸姿容冷艳的少女，忙收敛笑容上前扶住少女的另一侧，待少女站定才屈膝道：“属下侍剑山庄路芸，见过姑娘。”

采薇忙道：“芸娘，要叫郡主。”

“没事，又没有外人不必紧张，”卓暮云看着芸娘，觉得十分眼熟，于是道：“芸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芸娘低头道：“萱娘是我姐姐。”

卓暮云闻言才想起之前在刘氏身边伺候的景萱，原来和这位芸娘是姐妹，怪不得觉得见过，于是道：“刘氏的事多亏了你姐姐，她怎么样了？回家了吗？”

芸娘点头道：“谢姑娘记挂，姐姐年前就回侍剑山庄去了。”

“那就好，姐姐在忙什么？”

“少主知道姑娘要来，已经备下点心果子在后院等着了。”

“是吗？那快些走，别让姐姐等久了。”卓暮云加快了脚步，没走多远就看见述瑶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头上别着一只金丝牡丹钗，宁王一袭天蓝色长袍，身姿挺拔的站在述瑶身后，含情脉脉的看着述瑶的背影。

卓暮云不禁站住脚步看向两人，一个倾国倾城，一个风流倜傥，若是他们俩能早日完婚，自己是不是就能早日抱上个粉雕玉琢的小外甥了？

述瑶见卓暮云走着走着就站着不动看着自己发呆，便提起裙子缓步走下台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奇道：“出什么神呢？”

“啊！”卓暮云回神道：“没什么，有点饿了。”

述瑶笑了起来，两颗梨涡在花灯的映衬下越发妩媚动人，拉过卓暮云边走边道：“那就快些进屋，我亲手做了你爱吃的玫瑰饼，用的都是南汝来的新鲜玫瑰花。”

“南汝的？”卓暮云盯着一脸骄傲的宁王道：“宁王殿下又没少花银子吧？”

宁王掐着腰抬了抬下巴道：“小意思！”

这人长得不错，可惜一张嘴就没正经，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你今日怎么没在宫里陪贵妃娘娘？”卓暮云扶着述瑶坐下，向宁王道。

“陪我娘？”宁王“哼”了一声道：“老头子一早就把我赶走了，叫我今日不许进清微宫打扰他们，再说上元佳节自然是要陪在我家瑶瑶身边的。”宁王说着搬着凳子往述瑶身边靠了靠。

“我看你是被嫌弃了心里不舒服，跑姐姐这儿找安慰来了吧。”

述瑶闻言笑道：“我可不会安慰人。”

宁王得意道：“瑶瑶给我做了鱼汤面！”

“呵呵，挺好的挺好的，”卓暮云应付了一句，随后道：“我一直想请教，贵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在后宫那么多女人里面杀出重围得圣上宠爱的？前日看了个讲前朝后宫中事的话本子，极其血腥残酷，可是我之前见娘娘几次，觉得她并不像是会争宠的性子，所以好奇的很。”

“这有什么的，问瑶瑶就好了呀！”宁王道。

述瑶道：“你的事你自己讲，我学什么舌？”

“哦，那我自己讲，”宁王老实道：“那时候老头子刚登基，东海就挑衅跟大盛打了一仗，这一仗打了三年之久，最后是老头子御驾亲征差点端了东海皇城才作罢。当时老头子在皇城外救了一名逃难女子，还对她一见倾心”

“就是贵妃？”

宁王不乐意道：“听故事能不能不插嘴？”

卓暮云忙捏起一个玫瑰饼塞进嘴里。

“这还差不多，”宁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那女子濒死之际被老头子所救也对他芳心暗许，养伤期间两人越走越近，老头子许诺带她回盛京，没想到第二天那女子竟失踪了，老头子伤心坏了差点一把火把东海皇城烧了。”

“后来呢？”

“后来东海战败赔了老头子不少银子，还送了两个公主和亲，一个是王后嫡出的晴子大姬，一个是庶出的文子，直到两个公主在长乐宫觐见时，才发现那位晴子大姬就是当初被老头子所救的女子。”

“然后呢？”卓暮云的玫瑰饼也不吃了，全神贯注的听故事。

“然后？然后就是万千宠爱集一身呗，可惜第三年那位晴子大姬生了一场病，肚子的里孩子也没保住以后也再不能生了，老头子心疼不已，直接从嫔位给升到了贵妃，赐号为淑，一宠就宠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大盛祖训东海女子不得为后，我觉得老头子都敢把皇后废了。”

卓暮云听着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解道：“贵妃的孩子没保住再不能生？那你是哪来的？还有平宁长公主呢？”

宁王耸了耸肩道：“我姐平宁跟我都不是我娘亲生的，我们的生母是那位文贵人，只不过我一出生就被抱到我娘哪儿，平宁那时也不到两岁，这事儿老头子明令禁止不许议论，还将文贵人悄无声息的抹杀了，是以所有人都以为平宁和我都是我娘亲生的。”

“”卓暮云张了张嘴，这文贵人是不是太倒霉了？

“你不用觉得文贵人可怜，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宁王没什么表情，道：“她在东海的时候就喜欢一个年轻将军，只是那将军却爱慕我娘，后来两个人都被送来和亲，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翻身了，没想到我娘和老头子早就情投意合，于是她就趁着我娘孕期不适在安胎药里下了毒。”

卓暮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述瑶，述瑶轻轻的摇了摇头。

宁王继续道：“东海女子的儿子不能继承大统，对我来说做谁的儿子都一样。何况我娘一直视我们姐弟为几出，若是没有她我们在宫里根本活不过五岁。这些陈年往事别人一直不敢说，但是我们从一懂事就知道了。”

“贵妃娘娘告诉你的吗？”

宁王点头道：“是，我娘她对我们从不隐瞒，也不娇惯，更从无苛待。东海在那一仗之后一直无法恢复元气，若我们再不合内斗，东海便永无出头之日了。我虽对做什么狗屁皇帝没有兴趣也没有资格，但我们的身份仍旧贵重，对于东海来说也多了一重倚仗，暂时不会被大盛吞并。”

“我以为，什么家族荣辱你不会放在心上呢。”卓暮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

“那是你不了解我，”宁王甩了甩头发，故作高深喝了口茶，“好了，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现在该你说了。”

“秘密？我哪有什么秘密？”

宁王拖着腮，一脸坏笑的眨了眨眼睛道：“既然同上了一条贼船，自然要坦诚相待，你若是不说，就休怪我无情去慎王府揭发你了。”

卓暮云下意识的看向述瑶，述瑶无奈道：“我可没说，他又不是傻的，早就猜到了。”

“好吧，但是你若是说出去，你知道下场的，”卓暮云威胁道。

宁王忙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以我宋让和瑶瑶的终身幸福还有我一辈子的银子起誓，绝对不会向除咱们三人以外的任何一人透露半句。”

卓暮云闻言觉得这誓言对他来说算重了，于是道：“我不是李蓁的女儿。”

“哈！我就说吧！”宁王瞬间得意起来。

卓暮云又道：“如果我没猜错，太子才是。”

“我就知道！皇后干的对不对？她把她和李蓁的孩子换了！”宁王见卓暮云点头，忽然睁大了眼睛道：“你该不会是我亲妹妹吧？”

卓暮云指着自己的脸道：“咱们俩有长得像的地方？”

宁王极为认真的打量了一圈卓暮云的脸，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我跟你们姓宋的没有血缘关系。”

宁王不解道：“那那皇后生的哪儿去了？”

卓暮云又指了指自己，道：“在这里。”

宁王彻底懵了，扯了扯述瑶道：“瑶瑶，我有点头晕，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到底怎么回事？”

述瑶向卓暮云道：“你好好说，别逗他了。”

“哦，”卓暮云十分郑重的坐直身子，道：“我娘是我师父的师妹，我爹是乌兰富商白家的家主，我不是皇后生的，不过她以为我是被她换走的那个孩子，所以才一直派人追杀，我爹娘也是因为这件事死的。”

宁王还是很懵，“那那个孩子呢？是女孩儿？去哪儿了？皇后为什么以为你是她生的？”

“那个孩子当初被换成了李蓁的孩子，也就是太子。李蓁死后，所有近身的人都被灭了口，只有一个夜卫带着那女婴逃了出去，他一路逃到永州福来客栈。”卓暮云眼神忽然黯淡下来，述瑶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那夜卫带着女婴逃进了福来客栈，在经过我爹娘房间的时候，趁着乳娘瞌睡偷偷潜了进去，将皇后的女儿放进了摇篮带走了我的孪生姐姐，然后故意现身引杀手追着他跳崖自尽了。”

宁王怔住了。

“是，我还有个孪生姐姐。因为是双笙，所以我出生后因先天不足而体弱多病，爹娘便带着我们回九宫山治病。那日我发了高烧，爹娘抱着我出去寻大夫，谁想到一回来，我姐姐就不见了，而在她的摇篮里躺着的是一个同样茶色眼睛的陌生婴儿。”卓暮云眼圈泛红苦笑道：“爹娘知道当晚有杀手潜进客栈所以不敢声张，只能暗中打探，得知我姐姐被那夜卫抱着跳崖尸骨无存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随着那女婴一天天长大，我爹娘才发现她听不见声音也不会说话，巧的是她和我一样，右手腕都有一颗朱砂胎记，我爹娘便决定将她秘密养在身边。”

“那女婴呢？现在何处？”

“她身有残疾又体弱多病，项王自永州起兵时，我爹娘也收到那日福来客栈中的住客都相继被屠杀满门的消息，于是带着我们绕路漠城往九宫山去，那个孩子在途径楼兰的时候重病不治，已经死了。只是没想到，即便是她死了，我爹娘还是保不住性命。”

“所以，你仗着一样的胎记和眼睛就跑到盛京来想查清真相为你爹娘报仇？”宁王问道。

“是，”卓暮云点点头。

“那时你不过是个光屁股满地跑的娃娃，如何做这些准备？”

“其实当我娘看见那女婴的眼睛时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一早就和我师父，还有还有凌叔叔商量好了，若有一天性命堪忧，就让我顶替那孩子的身份活着。可是我们想要的不止是活着，为了我姐姐，为了我爹娘，为了福来客栈死去的那些人还有被夺走儿子惨死的李蓁，这样的血海深仇怎么能不顾呢？难道不该要一个真相将那人绳之以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