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玉似滢是不可能回老宅的,但是她回了一趟王家,隔天夏氏就来了。
夏氏来的时候我和姐姐正在大嫂院里,她们两个头对头商量着祖父生辰要绣的屏风花样,我则捧着书坐在桂树下发呆,容翘一听人来了便坐不住,可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来找什么借口去看热闹。
姐姐见她那焦急地样子,善解人意道:“昨个儿闻星说从锦绣阁买了不少上好的蚕丝彩线回来,正好这贺寿图想添些五彩祥云,你去挑些彩线和金线回来吧。”
容翘闻言“哎”了一声飞快地转身就跑,临出门的时候差点撞上刚从演武场回来的大哥。
大哥大嫂的承先院里福照堂不远,没多一会儿就听见那边传来了吵闹声,大嫂有些担忧,问姐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还记得那年你生辰她在侯府门口闹那么一出,气得我好几日吃不下饭,那位夫人哪里有个世家大族当家太太的样子?瞧着今日是奔着选秀的事儿来的,只怕祖父他老人家招架不住。”
姐姐忙将手里的针放下,起身道:“怕什么,有祖母在呢,还能让她一个妾室转正的唬住祖父不成?不过我倒想看看她这次又打算怎么闹,走吧,小小也一起去。”
我们一出了承先院,就见前头福照堂的侧门围了不少家仆,闻月正站在门口拦着不叫大家进去添乱,景北在最外围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
“里头如何啦?”我问道。
“还能咋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呗,”景北头都没回拢着袖子道:“眼泪说下来就下来,真不愧是亲祖孙。”
景北还和在定北一样没规矩,姐姐闻言咳嗽一声,景北忙回头躬身道:“哎呀,少奶奶和大小姐也在呢,小的给少奶奶和大小姐请安。”
我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景北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行了,别装了,”姐姐问道:“方才都说什么了?怎么闹起来的?”
景北有些尴尬道:“小的方才跟大少爷刚从演武场回来,前头没听清楚,来的时候那个老王太太已经开始哭了。”
“奴婢听见了,”容丹上前道。
容丹是三哥院里的一等丫头,三哥在国子监读书从不带侍女,只带着景衡和景奕在身边照顾饮食起居,前两年三哥的乳娘柊姑姑回庄子上照顾重病的小女儿去了,是以嵩华院便是容丹管事儿,而嵩华院挨着大哥的承先院,正对着福照堂侧门。
容丹福了福身子,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王夫人一来就说滢小姐今年十七了还未定亲,来问问咱们侯爷打算给滢小姐说个什么人家儿,王夫人还说侯爷可是亲口答应过的,绝不会因为滢小姐爹娘早逝孤女一个就欺负她,需得是王公贵族家的嫡长子才能证明侯爷公平,不偏心。”
“我呸,她又不是侯府的正经小姐,论起远近亲疏他们姓王的才是正经嫡亲外祖,凭啥都要咱们侯爷管着?供着她这么多年吃喝拉撒还不够?还许什么王公贵族,她咋不找皇亲国戚呢?她是谁呀她?金枝玉叶呀?他们王家这么惦记咋不把人接他们家去?”景北连珠炮似的一顿骂,好几个家仆都附和着点头。
门房侯四家的朝我道:“是呀,这几年二小姐不在家不知道,滢小姐在这侯府的地位都快把咱们大小姐压下去了,偏偏二夫人还不能管。”
“哪是不能管,是不敢管!”
厨房负责采买的沈婆子道:“可不是嘛,这几年倒还好,前几年但凡二夫人有一点没顺着她的意了,迎薇院那位小姐转头就出去哭,弄得奴婢每次出去都有人问,咱侯府是不是欺负人家孤女给人家脸色看了,天知道,咱们哪敢呀!奴婢这嘴皮子都快解释出血了!”
“小的家祖祖辈辈都在玉家做事,小的也是在这侯府长大的,从没被一个主子骂过,去年就因为小的送去的花有两支含苞的,滢小姐就把瓶子里的水都浇小的脑袋上了”花房的一个小厮委屈起来。
“你这算什么?孔管家都多大岁数了?不也照样被滢小姐指着鼻子骂呢!你看孔管家说一句没有?”侯四家的接话道。
我闻言佯装震惊,喃喃道:“这都这都什么事儿啊?”
大嫂拍了拍我的肩,道:“那会儿可当真是听说了不少侯府虐待孤女的话,这两年倒是没有了,侯府怎么对她的这满金隅都看在眼里,大家心中都有杆秤呢!我备嫁那会儿,好几家夫人都特意来跟我母亲说,劝我进门之后躲着她些,反正不是亲小姑,过几年嫁出去日子就好了。”
景北撇了撇嘴,抑扬顿挫道:“大少奶奶呀,人家要嫁王公贵族呢,一般人家哪看得上,哪是那么好嫁出去的呢!”
一听王公贵族,侯四家的立马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害怕道:“万一真嫁了个皇亲国戚这、这还有好日子过吗?陛下不是要选秀了吗?该不会是想去选秀吧?”
“什么叫该不会,就是会!”沈婆子拽了下侯四家的,低声道:“前日在慈安堂闹了一通你不知道?侯爷气的差点晕过去!”
景北闻言拍着胸脯大声道:“大少奶奶、大小姐和二小姐都不用怕,若是有人敢欺负主子们,就算是飞上枝头的野凤凰,小的拼掉了脑袋也会把她铲出去的!”
“行了,什么野不野的,别胡说八道了,都散了吧。”姐姐扶着大嫂往前几步,闻月连忙闪身让她们两个进去,我则放慢步子一脸担忧叹了口气,道:
“唉,滢姐姐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哪怕是选秀只要她想去祖父也得送她去,总不好拦着她叫人以为定北侯府欺负孤女呢!今儿王夫人来闹的事儿你们可不能出去乱说,万一影响了滢姐姐的名声可怎么好?”
侯四家的下意识接话道:“滢小姐那名声还用影响”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就闭了嘴,眼珠子转了转朝我福了福身子道:“老奴刚想起来,二夫人吩咐老奴去济世堂取参呢,瞧老奴这记性,竟然不小心给忘了。”
“这都晌午了,嬷嬷快去吧!”我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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