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烧没了大半的嘉乐堂有些懵,这场大火前世是没有的。
“二小姐,走吧,别看了。”乳娘牵着我,离开嘉乐堂往恩芙院走,就在快到恩芙院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姐姐的乳娘椿姑姑。
“椿姐姐这是去哪儿?”乳娘问道。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椿姑姑笑着朝我请了安,又朝乳娘道:“大小姐还睡着,二夫人让我去领两颗参给大小姐炖汤压惊。”
“姐姐还没醒吗?”我问道,这都一整天了。
椿姑姑道:“没呢,说是呛了不少烟且得好好养养,二夫人在大小姐屋里陪着呢,二小姐快过去吧,奴婢得赶快去把参取回来给大小姐炖上。”
我看着椿姑姑火急火燎的背影,向乳娘道:“她今日怎么如此勤快?平日不是院子都懒得出么?”
姐姐出生时家中没有合适的乳母,所以在外头请了一个,就是椿姑姑。前世她就懒得很,但凡有什么事能支使容微容蔷去的绝不自己去,后来她跟着姐姐一道进宫,结局如何我不知道,姐姐也没说。
“许是容蔷忙着不便去吧,”乳娘看着椿姑姑的背影皱了皱眉,忽然将我的手塞给容翘道:“你先带二小姐过去,我这心里毛毛的,看一眼就回来。”
从前没发现乳娘有疑神疑鬼这股劲儿,不过她上次看见桓王也是极度不安,倒觉得乳娘这劲儿挺好的,所以我点点头道:“乳娘快去快回。”
反正是自己家,椿姑姑能做的左不过就是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大约是趁着二婶忙着照顾姐姐,家里面忙着收拾嘉乐堂想要捎带点儿什么东西出去卖吧。
我到恩芙院的时候姐姐还沉睡着,二婶坐在床边眉头紧锁,见我来了才展颜朝我招手道:“小小过来。”
我走到床边,二婶将我抱到床上,我趴在姐姐身侧摸了摸姐姐的额头,好烫。
二婶道:“小小好好陪陪你姐姐,说不一定一会儿就醒了。”
“白大夫怎么说的呀?还有二叔和二哥,五哥说二叔的胡子都烧没了,二哥头发也烧掉了大半,二叔的胡子还会长出来吗?二哥还能出去见人吗?”
二婶摸了摸我的头笑道:“你二叔的胡子还会长出来的,你二哥巴不得在家躲着不去国子监呢!小小不用担心,白大夫说沅儿受了惊吓又烧伤了,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
“没什么,白大夫说沅儿晚间误吃了些东西,二婶正在查,小小放心陪着你姐姐吧。”
误吃了东西?晚间姐姐跪在嘉乐堂,是大厨房给送的饭,大厨房孔沈氏管着的,她丈夫也是侯府的家生子,怎么会让姐姐误吃了东西?是那些误吃的东西让姐姐至今昏迷不醒吗?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问。
二婶不是姐姐,我不能肆无忌惮的向她问问题。
“那小小就好好陪着姐姐,不会叫姐姐乱吃东西的,”我伸手摸了摸姐姐的脸,希望用自己凉凉的手给她降降温,又朝二婶道:“一会儿椿姑姑取了参来,小小先帮姐姐喝一口,拉肚子就让小小先拉!”
“椿姑姑取参?”二婶问道:“老夫人让的?”
“没有呀,不是二婶让她去的吗?”
二婶皱着眉摇头道:“我没”二婶忽然怔了一下,随即“噌”地站起身往外冲,边跑边喊:“来人!来人!去找刘椿!快去!全都去!”
容翘愣愣地看着二婶的背影,怔怔道:“二夫人怎么了这是?”
“乳娘容翘!快去找乳娘!”我从床上跳下来拔腿就跑,容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提着裙子跟上,我的腿实在是太短了。
这大概是重活一次唯一的坏处,跑的时候真是跑不起来。
容翘几步就落了我好远,想要回来拉着我一起跑,我忙让她不要管我自己先去,容翘却固执道:“那可不行,樱姑姑说了不许奴婢离开二小姐半步!”
“哎呀你个死脑筋!瞧二婶方才的神情定是椿姑姑做了什么,乳娘追着她去了万一她狗急跳墙伤了乳娘怎么好?前面是大哥的院子,檀姑姑和容兰都在,我找她们去就是了,你快去寻乳娘!”
容翘回头看了看几步开外的承先院,急地跺了下脚跑过去边拍院门边喊道:“檀姑姑!兰姐姐!快开门!”
大哥跟着爹娘去定北戍边,身边一向只带着景南景北两个小厮,檀姑姑是大哥的乳娘,如今承先院的管事姑姑,容兰则是大哥院里唯一的丫鬟。
檀姑姑和容兰听见容翘的声音忙跑了出来,容翘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便将我往容兰身上一推就跑了。
檀姑姑将我抱起来,吩咐容兰也跟着去寻人,然后安慰我道:“樱娘机灵的很不会被伤到的,二小姐放心吧,奴婢陪二小姐去大小姐院里等着,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这小小的身子就算出去也是添乱,方才一时着急竟跑了出来,于是点头道:“姑姑不用抱着我,姐姐说了,我长大了要自己走。”
“好,那奴婢牵着二小姐。”檀姑姑将我放下来,将我跑得歪歪斜斜的披风整理好,牵着我回了姐姐的恩芙院。院子里采频姑姑正带人搜着倒坐房中的一间屋子,见檀姑姑牵着我进来点了点头。
檀姑姑将我送回姐姐的卧房,让容微和容蔷照顾我,转身出去和采频姑姑说话,我趴在窗前看着她们将那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才后听见采频姑姑和檀姑姑说,银钱细软都没有了,想来是跑了。
“容微,昨日晚间姐姐在嘉乐堂跪着的时候,是谁送的饭食?”
容微看了看容蔷,道:“是我们俩。”
“不是椿姑姑吗?”
容微看了看窗外,道:“原本是椿姑姑去大厨房取的,半路她说头疼,让我和容蔷去,她要回房躺着。”
“白大夫可有说姐姐误吃了什么?”
“白大夫单独和二夫人说的,不过”容蔷端了碗热牛乳给我,眼圈通红道:“白大夫诊完脉的时候说,大小姐一早就晕了,才没在刚起火的时候逃出来,若不是二爷和二少爷去的及时,怕是就没命了。”
“晕了?”我捧着牛乳却一口没喝。
怪不得会呛了烟昏迷不醒,怪不得会烧了手臂也不知道跑,原来一早就晕了。想来是晚饭中被下了东西,恩芙院三个近身伺候的人都去过大厨房,也都接触过饭食,一时间二婶也拿不准是谁。直到我碰上刘椿,她又扯谎说二婶吩咐她取参,二婶知道自己压根儿没吩咐过,所以立刻明白刘椿是借口取参要跑。
从我遇见刘椿到告诉二婶,前后不到两刻钟,想来她是跑不远。
大虞律法森严,进出城都要盘查身份文牒,若是她出城一定会查到,若不是不出城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毕竟家中有个做金隅卫大统领的二叔。
可姐姐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她毕竟也是重活一次的人啊!而刘椿,她入府的时间也不短,即便是她好吃懒做家中也不曾有人斥责过她,她究竟为何会在姐姐的饭食里下药?嘉乐堂的火也是她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