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泗蒙的骑兵们惊恐地望着面前这副无法理解的景象,多斯波巨兽,以及西亚的教兵,全都有如复活了一般从地上站起,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刀剑。
“妖术,再斩!”
到底是百骑将,比一般士兵果断许多,在他的号召之下一众骑兵如梦方醒,纷纷再度抄起兵刀砍向那些再度站起身来的西亚教兵。
开始,是一面倒的砍瓜切菜。
但他们杀着杀着,忽然发现已经破碎在自己身后的西亚教兵再度站起,即便没了半边脑袋,甚至颈上人头都已自肩上飞去,仍然如同鬼魅一般再度站起。
而他们的速度、灵活程度,竟然也一次比一次更优。
“斩去腿脚!”
临阵之令贵在果决,面对一次次倒下又站起的诡异教兵,泗蒙的骑兵很快便发现让对方无从站立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在马上是斩不到腿脚的,骑兵们策马前冲半程,随后纷纷自马背上跃下,踩进近小腿高的积雪当中,疾步上前,瞄准腿脚或腰间斩杀而去。
……
然而半空当中的景象已经截然不同。
不像地面上那些还需要“预热提速”的西亚教兵,武岳很快发现,被自己锏毙的几个白袍骑士根本就有如活人一般,甚至即便手中提着断剑,也和不要命似的一次又一次冲来。
“半死不活的东西!”
武岳脸色很难看,在自己的兑部当中,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做民众和部下眼里的救世主,他们尊敬自己,爱戴自己,对他来说这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但眼下这些西亚的妖术,竟然让自己如此出丑?
他们本该敬我如敬神的!
“滚!”
钢锏大开大合地一扫,直中面前一个白袍骑士的面门,头颅连着瘪下去的面盔一起被从肩膀上狠狠锤开,银甲下的皮肉都无法拉扯住这巨大的力量,径直被撕破开来,扬起漫天的血雾。
还没有等面前骑士的身姿回正,武岳暴起而出,双锏缠绕着电光,要彻底将面前这妖物活活撕碎。
速度很快。
如雷光一般的速度,一直是武岳引以为傲的强手。
片刻过后,他就能把面前这妖物打得万劫不复,求生无门。
“公孙大人,您看这是……”
城上,澹台溟面色无比严肃地望着战场上的各处。
山崖之上已经有教兵冲锋,和泗蒙军短兵相接之际,竟全都如狗皮膏药一般战死而又起身。
澹台溟上次看到这种死而复生的玩意,还是公孙长正的药茧。
“药茧是有药元,况且,老夫不过只有药茧一具,若这漫山遍野的教兵全是药茧那等诡物,西亚也不必来打泗蒙,直接发兵塔卡算了。”
公孙长正面色却有几分激动。
他从未见过这种事情,而从未见过的事情对他来说,自然是理所应当地甘之若饴。
空中雷光一闪,一个身影自上而下地坠落,砸入雪中。
澹台溟微微抬起眼帘,正想看看武岳是不是准备杀尽剩下几个白袍骑士,忽然他的动作一顿,眼神逐渐变得寒冷起来。
停在半空中的不是武岳。
那是一个肤色苍白如蜡像一般的男子,微卷的黑色长发在北风中吹动着,手中提着一柄闪烁金属光泽的软辫,其上竟然有电光交替闪烁,恰似武岳的钢锏一般。
男人望着落到地面的武岳,长久地一动不动,再抬头时,他的表情甚至还略微哀恸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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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生化危机?什么玩意啊!”
韩东文关掉论坛,将璇玑盘往桌边一扔,烦躁地揪起自己的头发来。
小红豆怯生生地看着殿下,斟酌半晌才说道:“殿下,您近日只用了午膳,可别饿坏了身子……”
韩东文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背手踱步:“没事,我……我现在有些事情要想一想。”
武岳死了,这事不小,却也不大。
面对西亚的进攻,一个部尉搞不定,那就上三个部尉,再搞不定,直接让澹台复亲自出马,这不是什么需要自己考虑的问题,没必要将军不急皇帝急。
问题是,西亚凭什么进攻?
从论坛上能看到的视频来看,西亚的进攻称不上是什么大捷,对方的战损也颇为夸张。
那些如同丧尸一般死而不亡的诡异士兵似乎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活动,却没法刀枪不入,在澹台溟确认武岳已经战死之后,泗蒙军果断回撤固守城中。
大抵三个时辰的高强度攻防过后,那些活死人也断手断脚无法行动,算是让泗蒙勉强松了一口气。
但还有新的士兵在进攻,还有不间断的箭雨,再次袭来的兽群。
西亚国教骑士团没有起帐扎营,他们本就是打算死在城门前的!
为什么?
“蒂尔达又不在天鹰城,朱萨佩难道疯了不成?”
那面色苍白的男人被韩东文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西亚骑士团的老熟人了。
勤勉骑士朱萨佩,在从前西亚阵营玩家当中,他更出名的外号是——
“他妈的加把劲骑士,真能添乱!”
韩东文眉头紧皱,对这个从前友好的阵营NPC,他实在不记得见过对方出手,没法像面对奥杜那样分个P1P2P3出来。
难不成真的让他把天鹰城打下来?
绝对不行,助大公讨叛军是一回事,被人家打进家门是另一回事。
若是天鹰城被打下来了,那泗蒙就毫无疑问被一脚踹进了战乱的泥坑——虽然早晚都要乱,但最起码,韩东文仍旧希望能给自己一点时间把降物的事情处理妥当。
他想活命,泗蒙若是踏上原先的剧本腹背受敌最终亡国,如何活命?
升斗小民可活,亡国之君必须死。
“泗蒙当真要打仗了么?”
小红豆靠近了些:“不是……不是说为了西亚平叛吗,为什么还会……”
她没说完自己的疑问,老实说,小红豆也不清楚现在边境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大人物的决定只不过让宫女们私下人心惶惶,担心自己的家乡而已。
但殿下这几日辛劳简直比得上头几个月加在一块还要多,小红豆是看得到的。
“不会……尽量不会。”
韩东文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太过疲惫。
他单单凭印象知道可以搞这么一出“维和平叛”的计谋,到实际运用的时候才看到,能出去插手维和的资本,恐怕是自己要先实打实地强大。
他沉默了片刻,重新挺起了腰杆:
“国金司应该准备好了,再更衣吧。”
不管武岳的战死到底是不是澹台溟有意不帮,韩东文都不想简单地答应澹台复抽走泗杨的兵司部尉。
他最后的决定是,要国金司调柳承赶赴边关,如此一来便不会偏颇兵司法司任何一方。
抽调柳承,“解冻”蒂尔达,斡旋眼下使团撤离之事——国金司眼下竟突然一跃而成了韩东文最关心的方向。
他隐约有些担心这里面有总司文殊同动的手脚,但无论如何,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小红豆上前来脱了韩东文披在肩上的外袍,给他换了外出的褂衣与斗篷。
韩东文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左臂上的银臂鞲——他还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而皇子皋也暂且没了音信。
但既然皋需要自己活着,这东西总该能有点用才是。
“不必乔装打扮出宫毕竟少见的,您觉得如何,是否冷了,还是太厚了些?”
小红豆收起韩东文换下的衣物,看着面前这穿了一身外出冬装,白底金纹大袍的殿下,颇觉得有些新奇。
“正好。”
韩东文低头看了看,露出一丝笑容。
门外,李宰与车马已经在静候。
地面,已经起了小雪堆积的白霜。
“出发,定法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