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担心苏月的除了顾家,也就一个淑华长公主了,都派人来探望过苏月了,没人再来,苏月便静心忙自己的事。
为了掩人耳目,苏月甚至打翻了王太医给她开的调补身子的药,让苦涩药味弥漫整间屋子。
这一忙,就忙到月上中天。
累的肩膀酸胀,稍微盥洗了一番就上床睡下了。
睡的晚,起的就晚,苏月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从床上坐起来,正伸懒腰呢,芍药就端着铜盆过来道,“姑娘,今儿早朝,皇上已经指派了别人去荆州,二老爷不用去了。”
苏月脸上浅淡笑意听到这话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结果是长宁侯府其他人期盼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二房外放的越远越好,都是在朝为官,荆州苦寒之地总要有人去,别人能去,他二老爷怎么就不能去了?!
就应该别人吃苦头,长宁侯府上的老爷在膏粱锦绣的京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是吗?!
为了不让二房吃苦头,就要她送上门去给安乐县主羞辱,这口气,她且记下了,总有一日,她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一整天,苏月都没出屋子一步,老夫人派了王妈妈来探望她,但苏月没让进屋,她谁都不见,王妈妈知道苏月生气,这事搁谁身上也做不到心平气和,交代芍药照顾好苏月,王妈妈就回春晖院了。
苏月忙了整整一天,把需要的药调制了个七七八八,看着匣子里的瓶瓶罐罐,心底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第三天没什么事要忙的,但苏月不想去给老夫人请安,索性就再装一天病,在屋子里看书打发时间,才看了两本,外面一小丫鬟就跑到珠帘外,禀告道,“姑娘,顾府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顾老太爷病情大有好转,有只眼睛能看见东西了。”
听到这话,芍药眼珠子睁的圆圆的。
姑娘真是神了,说顾老太爷三天就能看见,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三天一到,真的就能看见了。
苏月也高兴,这世上毫无保留的疼爱她的只有顾家,她希望顾家一切安好。
春晖院。
老夫人坐在那里喝茶,丫鬟上前将顾老太爷能看见的消息禀告老夫人知道,老夫人也替顾家高兴,连连道,“能看见了就好……”
顾老太爷可以说是除了已过世的老太爷外,苏怀臣最敬重的人,顾老太爷为了苏月不受委屈,撞柱死谏,险些撞死,长宁侯府却为了二老爷不被外放,委屈苏月去给安乐县主赔不是,要顾老太爷眼睛不能恢复,苏怀臣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二太太也在,阴阳怪气道,“王太医医术高超,顾老太爷那么重的伤都能药到病除,大姑娘服了那么昂贵的解毒丸,三天了还没恢复……”
不等她说完,老夫人一记眼刀就飞了过来,将二太太没说完的话悉数咽了下去。
那天苏月在庆阳长公主府吐血晕倒被送回来,侯府上下都担心苏月不治身亡,确定苏月毒解了后,老夫人就回春晖院了,一进院子,二太太就担心道,“也不知道大姑娘有没有消安乐县主的气,我们老爷……”
一句话,直接点燃了老夫人的怒火,顾不得四下都是人,老夫人直接训斥二太太道,“月儿去赔礼了,险些将命折进去,就算没有消安乐县主的气,你还想怎么样?!逼她再去一回吗?!”
老夫人为了二老爷的前程可以委屈苏月,但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了,送上门给人打一拳已经让她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太爷了,她已经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二太太还只顾着二老爷外放的事,她就算要提,也不该是现在。
二太太嫁进长宁侯府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被老夫人这么严厉的呵斥,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她喉咙里,即便二老爷不用被外放了,这事在她这里也没过去,想起来就不痛快。
二太太的意思,屋子里长耳朵的都听的出来,她怀疑大姑娘在装病,打着中毒身子虚弱的幌子避见老夫人。
其实不用二太太说,老夫人心底门儿清,要只是装病也就罢了,就怕没有完全恢复……
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几十年,再了解老夫人不过了,当下就道,“老夫人有好些日子没请平安脉了,要不今儿请个大夫进府瞧瞧吧,顺带给大姑娘看看。”
“也好。”
屋内,苏月在看书,只是书选的不合胃口,看的兴致缺缺。
正无聊的翻着,外面一丫鬟进来道,“姑娘,王妈妈领着位大夫来给您把脉。”
这是怀疑她是在装病是吗?
她吐血被送回来,想多安静几天都不允许是吗?
苏月眼神很冷,但这回没有不见,大夫都到挽月苑了,她拒不让大夫把脉,回头真出什么问题,那就是她咎由自取了,这府里想背地里给她使绊子的人多着呢。
王妈妈领着大夫进来,见苏月一脸不快,王妈妈还解释了两句,“怕大姑娘体内的毒没完全清除,正好大夫来给老夫人请平安脉,顺道来看看,也放心些。”
苏月没说什么,伸出手让大夫把脉,等大夫收了手,王妈妈就问道,“刘大夫,大姑娘身子骨如何?”
刘大夫回道,“脉象平稳,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好,王妈妈正要说话,苏月却先他一步开口,问刘大夫道,“我出府逛逛不会晕倒在街上吧?”
刘大夫笑道,“以大姑娘的身子骨,走三条街一点问题都没有。”
很好。
苏月当即吩咐芍药道,“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顾家。”
王妈妈想说大姑娘才恢复,还是不要出府的好,但刘大夫都说逛三条街没问题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再想到顾老太爷眼睛能看见一点儿了,他那么疼苏月,苏月迫不及待想去顾家也能理解,是以嘴张了张,但劝阻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刘大夫走后,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挽月苑,她没去春晖院,直接就出府了。
等王妈妈回春晖院,把她要去顾家的事禀告老夫人的时候,苏月已经出二门了。
苏月走到侯府大门口,就看到一驾奢华马车徐徐停下,车帘掀开,钻出来一个容貌俏丽,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一身碧色蜀锦裙裳,绣工繁杂,裙摆上绣着牡丹花,微风吹来,栩栩如生。
苏月不知道来人是谁,可那姑娘见到她,脸上瞬间酝上一抹怒容,那脸色臭的就跟苏月欠了她万儿八千两没还似的!.BIQUGE.biz
是个人都对她脸色不善,苏月心底也没好气,这时候芍药拽着她云袖,小声道,“她就是表姑娘。”
芍药说话的功夫,表姑娘柳若儿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看苏月的眸底都在喷火,“才几天没见,连外祖母特地给我准备的裙裳你都敢抢了!”
老夫人疼外孙女,她管不着,但无端的指责,她也不会受。
芍药忍不住要替苏月辩驳,苏月拦下了她,转头看向孙管事,“我和丫鬟说的话,表姑娘不会信,还有劳孙管事告诉表姑娘,我有没有抢她的裙裳。”
孙管事看着侯府大门口走过的人,觉得两位姑娘杵在门口说话实在不妥,尤其是表姑娘,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指责大姑娘,也太没规矩了些。
孙管事如实道,“大姑娘并没有抢过表姑娘的裙裳,是老夫人自己给大姑娘的。”
柳若儿见不得孙管事帮苏月说话,冲苏月道,“就算是外祖母给的,你也可以不要的!”
啧。
见过蛮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
往她枪口上撞,就别怪她让她难堪了。
苏月看向柳若儿,随手往发髻上一摸,取下一根红玉簪,递给柳若儿,“消消气,这根簪子送你。”
芍药惊呆了,恨不得把苏月递出去的簪子夺回来。
孙管事和两个守门小厮也惊呆了,大姑娘自打从归元寺回来,那是脾气胆量齐见长,可谓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即便对上庆阳长公主,那也能打个平手了,到表姑娘这里,直接就认怂了?
柳若儿没想到苏月会直接送她簪子消她怒气,算她识趣,伸手不打笑脸人,柳若儿气消了三分,伸手去接簪子,就在要碰到的时候,苏月把手收了,把簪子插回发髻上,笑了一声,“我送的簪子,表姑娘怎么不拒绝?”
啪。
苏月的话就像是一巴掌呼在柳若儿的脸上。
她的脸瞬间就精彩了起来,青红紫轮换了个遍。
送给她的东西,她收的那么爽快,哪来那么大的脸要求老夫人赏她的裙裳,要她拒绝?
彼时小厮将马车赶过来,苏月眸光清冷的从柳若儿脸上扫过,带着芍药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马车走远,柳若儿气的恨不得将手中香罗帕撕的粉碎,跺着脚进了侯府。
这一幕把两守门小厮看的一愣一愣的,孙管事也打心眼里佩服苏月的绵里藏针,知道表姑娘难缠,又有老夫人护着,压根就不接她的话茬,说笑间一招致命,表姑娘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大姑娘不是一般的聪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