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愤。

零零散散的声音终究汇聚成凝聚大势的洪流，以绝不可挡的姿态压迫着正中间的纯血巫师们。

数百年来，巫师们仿佛已经遗忘了当年猎巫运动的惨烈。

曾用来保护巫师的保密法，也被扭曲成了保护“弱小”的麻瓜，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显得更体面一点。

……我们只是礼让弱小而已！

……绝不是被追捕得走投无路。

可是现在，魔法部的官员们站在较低的平台中央，仿佛让他们重新回到了千年之前。

马克西姆夫人面色难言，和卡卡洛夫对视了一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另一边的艾伦。

……这是艾伦的另一面。

整个布斯巴顿都从未发现。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更加沉默些——他们老早就知道这个麻瓜王储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这位在霍格沃兹的样子震惊。

邓布利多背后悚然。

哈利站在邓布利多身边，看着对面的王储冷着脸望着他，默许……又主导了这个场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几乎显得他平静了下来。

很快的，魔法部那群尸位素餐的官员们也倒戈相向。

他们看向邓布利多，试探道，“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面色平静，看了眼远处的前魔王。

仿佛是过去重演。

曾几何时，也是这群魔法部的官员们逼迫他去反抗格林德沃。

那时候，好歹这些人还占了大义，可现在，他们只是彻头彻尾的蝇营狗苟而已。

格林德沃停下挥舞的魔杖，缓缓起身。

这个伪装的、向来平平无奇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好像突然就变了个人，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场。

所有人都在这样的气势下噤声。

方才仿佛献祭一样的场面突然安静。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格林德沃一步一步走向争论的中央，经过艾伦的时候抬起手狠狠地按了按这位王储的肩膀，鼓着咬合肌说，

“滚去校长室等着！”

艾伦平静地移眸望向他，眼底是决烈的寸步不让。

前魔王皱了皱眉，抬手按住少年的脖子，像拎猫一样晃了晃，说道，“你父亲的灵魂出了问题，波特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不了。

“——你现在要做的，是救回国王，而不是寻仇。”

格林德沃顶着那副普通的皮囊，可艾伦分明看见了那双名动天下的异瞳。

……他在警告他。

艾伦垂落眼睫，回眸望向不省人事的陛下，紧握成拳的双手泛起青筋，终究退了一步。

他微微低头，说道，

“……陛下的问题，也请您留心。”

格林德沃拍了拍他的背，半安抚半催促地把他推向爱德华，遥遥地望向邓布利多的眼睛。

邓布利多看着对面的爱人，也看见艾伦转身，半抬起右手。

在王储的授意下，看台上所有的麻瓜种小巫师安静下来，在学院负责人和众位秘书的组织下准备有序撤离。

所有的一切映在那双湛蓝色眸子里。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艾伦已经掌控了校内所有麻瓜种的忠诚。

邓布利多心底五味杂陈。

他看向一旁的艾伦，看少年背对着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用变形术变出柔软的床铺，似乎要把爱德华放进床铺里。

魔法部的官员们提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他们眼神交流着，望向老校长身边的哈利，眼神几乎像是看见了肉的鬣狗，只等着猎物的死亡。

就在所有人都即将松口气的时候，异变陡生。

天空再度阴沉下来。

漆黑的骷髅、阴森的长蛇……

小巫师们呆滞地望向半空，转瞬间，惊恐的尖叫声起此彼伏。

魔法部官员的表情一时难以言喻，仿佛惊恐万分，又好像在骂骂咧咧。

邓布利多抬眸，眼底出现些许厉色。

格林德沃转头瞥了眼高空中的黑魔标记，重重地嗤了一声，“哗众取宠的小辈！”

就要离开的艾伦还半跪在地上，近乎安静地为陛下盖好了毛毯，在床铺附近留下防护炼金阵。

他看向老管家，轻声道，“管家爷爷，我放了防护法阵，不要离开陛下周身三米之内。”

沃尔克·弗朗眼里尽是关切和担忧，他小心又有些艰难的起身，抬手想按住金发少年的肩。

可他未能如愿。

艾伦大步往邓布利多身边走去，步伐间的间距越来越大，带着隐忍的怒气，径直给了哈利一巴掌。

……邓布利多甚至阻挡不及。

在老校长震惊的目光中，哈利被那一下摔到了地上，又被少年粗暴地拎着领口提起，狠狠地揍了一拳。

格林德沃皱着眉，伸手想去拎起少年的后领子，却被对方一个炼金阵阻拦住了脚步。

邓布利多揪心道，“艾伦！”

艾伦充耳不闻，面色平静地掐着哈利的脖子，用力到青筋直露。

他咬着牙恶狠狠道，“你还敢让你那恶心的骷髅出现在我眼前？你竟然敢！”

哈利本来就被巨变惊得手脚僵直，眼下突然被打了一顿，压根反应不过来。

他死死地扣着艾伦的手，因缺氧而头晕目眩，几乎连气声都发不出来，却还是坚持道，“不是我……哥……不是……我……”

少有的几个麻瓜种小巫师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大喊着“殿下！”“不要！”之类的字眼，却被淹没在恐慌的人群中。

马克西姆夫人看了艾伦一眼，到底是快步离去，安排布斯巴顿惊恐的学生们。

卡卡洛夫瞄了周边人一眼，也快速离去。

邓布利多快速抽出魔杖，对着艾伦施咒，却总被对方身边的炼金咒阻挡，无可奈何之下，他大步上前，试图手动把失控的少年扒拉开。

弗朗管家遥遥看着这边的争端，心中焦急。

他看了眼身边无知无觉的陛下，脑海中却是艾伦小时候无休止的病痛。

爱德华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殿下是他精心养着长大的，这父子两个就好像他的儿孙。

沃尔克·弗朗苦涩一笑，眼底涌起淡淡的泪意。

他绝不忍心看小殿下受苦受罪，也绝不能让小殿下因一时激愤名声尽毁。

陛下身边有防护阵。

他想。

弗朗管家起身，仿佛再度成为了威风凛凛的007。

他大步向前，推开了一边的邓布利多，一把抱住失控的王储，大声道，“殿下！你冷静点！”

艾伦挣扎着踹了哈利一脚，可老管家抱的实在太紧，很快他就被带退了几步。

偏他知道那是管家爷爷，无论如何都不能狠心动用魔法。

突然间，一道幽绿色的不详光芒从人群中发出。

那出发点在艾伦右后侧方，是一个完全的视觉死角。

弗朗管家吃力地拦着艾伦，眼角余光还保持着保护王储的警惕，警戒着周围的危机四伏。

他当然得瞥见了那抹不详的绿光。

他也记得二战时见到过的毫无外伤的尸体，记得爱德华后来重看魔法书时跟他说过的……B

不可饶恕咒。

沃尔克·弗朗心底骤然一沉，他下意识调转身体，为艾伦挡住了那不详的咒语。

艾伦只觉方向突然一边，身后的管家爷爷骤然一重，勒的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心底的不详蔓延开来。

他猛地转头，看见老管家睁大双眼，惊恐又担忧地望着他的方向。

艾伦彻彻底底地呆滞在了原地。

他不愿意想发生了什么，不愿意承认陛下还情况未明，至亲至信的另一个人就这样转瞬之间离他而去。

他茫茫然看着老人圆睁的眼睛，不费吹灰之力挣开了腰间护着他的手臂。

邓布利多猛地一顿。

格林德沃脸色冷得可怕，“是伏地魔！”

霎时间，整个看台兵荒马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