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阳走在街上,却见这满街的人都是身穿黑衣,腰挂长剑,不由得咋舌道:“这里的人,看来都是难惹得很,每人都带着兵器,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武林中人。”
南宫恨我笑道:“小兄弟,我们现在是在’神剑山庄’的地头,这些腰挂长剑的黑衣人,便是那’神剑山庄’的挂名弟子。”
冷阳奇道:“为何是挂名弟子?”
南宫恨我道:“挂名弟子便是只有名字,但却不教授武艺,只是为图个安心而已。”
冷阳笑了笑,道:“这么多人都愿意做这个挂名弟子,看来这个神剑山庄,倒是让这些人敬佩得很。”
南宫恨我道:“到也不是敬佩,而是不得不做。”
冷阳嘿嘿一笑道:“不得不做?难道不做挂名弟子,便会被杀头不成?”
南宫恨我摇摇头:“小兄弟,这神剑山庄,是宋枫所创,他空有一身武艺,但却没有什么根基。所以……”
冷阳顿悟一般接道:“所以,他便广收弟子,来稳固自己的根基!”
南宫恨我又是一笑,摇头道:“小兄弟,这些挂名弟子,有的连武功都不会,又如何帮他稳固根基,树立威名?”
冷阳皱眉道:“南宫大哥,你说话就别这么吞吞吐吐的了,直接告诉我好啦!”
见冷阳着急,南宫恨我道:“其实这些挂名的弟子,为的是一个安全。你看这城里,每家做生意的人,门外都会插上一柄铁剑,意为受到这神剑山庄的保护,他人自是不敢对这家有所染指。挂名弟子也是一样,每个月花点’孝敬’的小钱,保自身一个安全。”
冷阳恍然大悟,啐了一口,骂道:“原来是个扒皮的山庄,还以为是什么名门正派!”
南宫恨我将手指放到嘴边,低声道:“噤声,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头,街上尽是神剑山庄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只在这里稍作歇息,过两日就动身去那归燕楼。”
冷阳点头称是,却又不禁问道:“神剑山庄以前风头正劲,怎么这几年了无声息了?”
南宫恨我道:“你可知道七年前,江湖上最有名的两大青年高手?”
冷阳道:“那倒是不知,不过七年前最有名的青年高手不是楚天云吗?”
南宫恨我道:“那时楚天云已经绝迹于江湖,江湖上又横空出世两个青年才俊,’狂涛不灭,波澜不惊’的宋涛与齐不惊,而宋涛便是那宋枫之子。
宋涛追求唐门的唐三小姐唐梦君,两家定了秦晋之好,没想到,五年前宋涛与齐不惊都死在了唐门脚下的一个小客栈里。
齐不惊原来是李八爷的手下,这宋涛便是死于齐不惊之手,齐不惊则死于唐门的’温文’之毒。最可悲的是,唐门的唐三小姐也死于三十六堂里大哭堂的’君子’之毒,因此这三大门派便从此结下了死仇,相互攻击起来。
最后,神剑山庄元气大伤,便只能守在这里,不再染指江湖中事,而酆都城却得以喘息之机。这几大门派若不是这样争斗,恐怕山统也不能那么快便讨了便宜。”
冷阳叹道:“这江湖上的事,真是万分险恶,待我们查明了这山统之事,干脆就回大漠去好了。”
南宫恨我笑道:“小兄弟,山统之事,哪有那么好查,我这一次但愿能护你周全,就谢天谢地了。”
冷阳孩子心性,也不以为意,笑道:“想那么多做甚,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眉目,查下去就是了。”
两人正说话时,却见街上那些挂名弟子突然扶剑半跪,低首高喊:“以我神剑,扬我庄威!”
南宫恨我与冷阳循声看去,却见街道尽头处,一个白衣青年,坐在马车之上,驰骋而来。
那马车去势极快,到了南宫恨我俩人眼前陡的停了下来,两人看去,车上那青年二十四五年纪,脸上棱角分明,双目狭长,背后背着一柄宽达尺许的巨剑。
那青年翻身下车,向南宫恨我与冷阳抱拳行礼,笑道:“在下神剑山庄宋澜,家父得知弃剑阁二公子风采不凡,特邀二位前往神剑山庄小叙。”
南宫恨我抱拳回礼,道:“在下也久闻神剑山庄威名,只是我等二人有事在身,不便叨扰。”
宋澜顿时面色尴尬,宋澜身边的一个黑衣青年,立刻大怒,戟指骂道:“别不识抬举,我们庄主邀你去是看得起你!就算你是弃剑阁的人,在我们神剑山庄也别摆什么臭架子!”
冷阳冷笑一声,道:“果然是席无好席,宴无好宴。这请人赴宴,却原来是看得起我们,算啦,我们可受不起,告辞!”
南宫恨我拦住了冷阳,道:“劳烦公子转达宋庄主,我等实是有要事在身,待事成之后,定来拜访。”
宋澜微微一笑,道:“公子所说的要事,可是那山统之事?”
南宫恨我心念一动,正要说话,冷阳接过话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总之和你这个神剑山庄无关罢了。”
冷阳得知这神剑山庄的赚钱的法子之后,对这山庄之人甚是看不起,言语之中,也甚是无礼。
而那神剑山庄的众弟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顿时抽出腰中长剑,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竟紧张了起来。
宋澜挥挥手,示意这些弟子收回剑去,另一个弟子走上前去,将一块破碎的石头呈到了南宫恨我的眼前。
南宫恨我看那块石头上,依稀还能辨认出刻着一个金色的“山”字,惊讶道:“山统!”
宋澜微微点头,道:“这石头里是空的,只有一张字条,而这字条上,也只有两个字。”
南宫恨我道:“哪两个字?”
宋澜叹道:“南宫。”
南宫恨我道:“原来在下在山统那里,也算是一个有名的人了。”
宋澜道:“所以家父邀您二位前往神剑山庄小叙。”
冷阳看了看南宫恨我,南宫恨我也是一头雾水,道:“宋庄主何意?”
宋澜也不答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冷阳卧在那宽敞的马车上,身下是极为名贵的绣花蜀锦,躺在上面,好不舒服。
冷阳翘起腿来,赞叹道:“南宫大哥,这神剑山庄,过的倒是真的安逸!”
宋澜笑道:“冷兄弟取笑了,二位远道而来,山庄自是要敬如上宾。”
冷阳咋咋舌,却也不再言语。南宫恨我更是双目微闭,养起神来。
宋澜见无人理睬,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的坐了回去。
不消片刻,马车便停了下来,想必是到了那神剑山庄。南宫恨我与冷阳走下马车,只见自己所处是那山脚之下,那山门甚是气派。
抬眼望去,山门左右均是一柄铸铁的巨剑,高有三丈,宽达五尺,巨剑的下半截埋在了土里,远远看去,有如两把太古神兵,被魔神插在地里一般。
右边的巨剑上刻着一个巨大的“神”字,左边则是一个巨大的“剑”字,看起来极是狂妄。
冷阳啧啧称奇:“这两把剑,真是气派之极。”南宫恨我知道冷阳瞧不起这神剑山庄,想他又要揶揄宋澜,便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宋澜听后却甚是高兴,说道:“这两柄剑乃是家父斥重金,请了百十个工匠,耗时三月方才铸成……”
果不其然,宋澜话未说完,冷阳便冷冷地道:“唉,也不知花了多少这左近平民的钱财。”
宋澜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无话可说了。
其余弟子均在山门下留守,三人顺着一条狭窄的山路拾级而上,这山路蜿蜒曲折,由青石板铺成,三人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达山庄之处。
山庄隐于这半山之中,亭台楼阁,设计精巧。正门处的匾额上书四个烫金的大字“神剑山庄”。门口有四个黄衣弟子,见到宋澜后,立即扶剑半跪,垂首道:“少庄主!”
宋澜挥手,几人起身后,负剑而立,这四人之剑却与山外的挂名弟子不同,都是如宋澜一般的宽背巨剑,想必是内室的弟子。
宋澜对二人道:“两位里面请。”
冷阳也不客气,抬腿便进,南宫恨我笑了一笑,抱拳道:“叨扰了。”
几人走入门内,宋枫坐在了堂内一个扶手倚上,冷阳看去,这宋枫脸上如刀刻般的线条分明,就连皱纹也好似深入骨髓,一双眼睛虽然细小,却让人感觉熠熠发光。
冷阳虽看不起神剑山庄,但这宋枫给人的感觉却甚是威严,因此也不由得抱拳道:“晚辈冷阳,见过庄主。”
南宫恨我也走入了内室,躬身道:“晚辈南宫恨我,见过宋庄主。”
宋枫抬眼看了看两人,双目之中有如针刺出一般,两人觉得浑身上下甚是难受。
宋枫沉默了半晌,又看向南宫恨我道:“山统要你,可我要是交了你,就相当于得罪了弃剑阁;不交你,山统又不会放过我这神剑山庄。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南宫很我愣了一愣,没想到这宋枫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他这山统之事,一时沉吟不语。
冷阳见南宫恨我没有说话,便道:“宋庄主,这话您问南宫大哥就是不对了。”
宋枫看向了冷阳,沉声问道:“如何不对?”
冷阳朗声道:“山统想要南宫大哥的性命,自是因为南宫大哥对他们产生了威胁,可他们又不愿与弃剑阁作对,因此,想要借刀杀人,假借庄主的手,除掉南宫大哥。可是,山统尚且不愿打弃剑阁的主意,庄主就没想过,一旦你杀了南宫大哥,弃剑阁会如何对付你这神剑山庄吗?”
宋枫神色不变,道:“弃剑阁远在千里之外,而我这神剑山庄易守难攻,一旦打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可山统身份神秘,行事诡谲,与山统作对,我却未必会赢。”
冷阳正要说话,南宫恨我却道:“宋庄主,你若想把在下交给山统,在在下进屋那一瞬间,您就可以动手了,而庄主您到现在还是在与我们这两个小辈交谈,想必是仍有犹豫。”
宋枫目光如电,突地仰天长笑,拔出了背后一柄样式古拙,长六尺,宽一尺的巨剑。
宋枫的眼光落在了那柄巨剑上,以手轻拂,那右手却只有四根手指,食指处已被齐跟斩断。
南宫恨我与冷阳皆是一惊,没想到这神剑山庄的主人,竟是用四根手指使用这柄旁人恐怕挥舞也挥舞不动的玄铁巨剑!
宋枫的眼光如情人般温柔,低声道:“我这柄剑,唤作’饕餮’,重四十七斤,乃是用天外陨铁所铸,想当年,我与酆都城主包琰决斗于泰山之巅,江湖上传言我大败亏输,其实,我被那包琰断了一指,而那包琰也中了我一剑,饱受剑气之苦,否则,你以为楚天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又怎么会轻易打败那酆都城主?”
南宫恨我与冷阳听得又是一惊,想不到宋枫那断指竟是拜酆都城主所赐,想必这宋枫定是极为隐忍,城府颇深。
宋枫又接着说道:“但五年前,涛儿死了,我这称霸江湖的野心也就随着没了。”
宋澜听后,脸上露出了不忿的神色,但却没有言语。
宋枫察觉到宋澜的变化,继续说道:“澜儿,你不要不服气,涛儿的心机武功,胜你百倍。待我作古之后,神剑山庄必会毁于你之手。”
宋澜双手捏的咔咔作响,却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声道:“爹!”
宋枫摆摆手,道:“所以,我并不是怕了弃剑阁,而是为了你,澜儿,这次我若答应山统,就属与虎谋皮,待我有个万一,澜儿,你必死于山统之手。”
冷阳这才听出宋枫话里之意,道:“原来庄主是个同情达理之人。”
宋枫摇头道:“也不尽然,我需要二位在此盘桓几日,与我一起抵御那山统。”
冷阳冷笑道:“原来庄主虽自诩不凡,却还是想要弃剑阁的帮助。”
南宫恨我抱拳道:“宋庄主对我推心置腹,在下也不得不说实话,其实,在下在弃剑阁,只是个庶子,把在下交给山统,弃剑阁绝不会与你为敌。”
南宫恨我这一番话,虽然语气平稳,却又难掩那股悲伤之意。
冷阳顿时愕然,不知南宫恨我为何这样,不仅冷阳,就连宋澜与宋枫也是一惊。
宋枫又笑了几声,突然拔剑而起,那一柄四十七斤的饕餮重剑在他手中如若无物,那一剑一出,整个内室的灰尘竟被激荡而起,众人眼前一花,那一剑已然抵在了南宫恨我的眉心!
这一剑,看似夹杂天地之威,却是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冷阳惊呼:“南宫大哥!”
南宫恨我却是动也不动,微笑道:“庄主好剑法。”
宋枫眼含杀意,冷冰冰地说:“你不怕死?”
南宫恨我笑道:“庄主这一剑,虽有雷霆之威,却没有一丝杀气,恨我又怎么会怕?”
宋枫哈哈一笑,将剑向后一扔,那柄巨剑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椅子后的剑鞘之内。
宋枫看向宋澜,道:“澜儿,你看看人家!”
宋澜垂首道:“是。”
宋枫又看向南宫恨我道:“好!弃剑阁之人,果真名不虚传!”
南宫恨我正想回答,身后一个男子笑盈盈的声音响了起来:“宋庄主,弃剑阁之人,还算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