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包厢，区长早已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了，见王成进来，他起身迎接王成。

“老弟，这么晚把你叫过来，不会生气吧？我刚好没有吃饭，便想着叫你过来吃点夜宵，在书记家吃饭肯定也吃不饱吧？我们兄弟俩好好聊一聊，今天酒就点到为止。”

听到“点到为止”几个字，王成更加确信对方今天一定会对自己说一些比较“那啥”的话。

果然，王成坐下后，区长的驾驶员和秘书便离开了包厢。

在包厢门口处的那个公共区域的桌子上坐着，颇有一夫当关之势。之前已经摆了一些酒菜，看样子等着自己呢。

“来，今天就喝点啤酒，夜宵不喝白酒是我们这的风俗，在湖东区，一般都是正餐喝白酒，副餐喝红酒或者当地的米酒，夜宵喝啤酒还有劲酒。”..

“好嘞，听老哥你安排，你说喝啥就喝啥？我陪你。”

“好，听我的就好！”

王成眼皮抬了抬。

“兄弟啊，干我们这一行，越往上走人数越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越往上职数越少吗？在我理解是这样的。”

“老弟，你说的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其中之二的原因是因为体制内提拔过程，其实也是一种筛选的过程，有些综合素养不符合上级要求的，就被筛下去了，你懂这句话吗？”

“有点迷茫，请哥赐教。”

在领导面前一定要学会装傻藏拙，这是王成这几年悟出的道理，所以他即使明白这些老掉牙的大道理，但仍然配合着区长把这戏演好。

在没当秘书前，他也认为自己如果是省委书记秘书的话，肯定在省内能够横着走，毕竟这才符合一般人的心理嘛，这才符合电视剧里屌丝逆袭的情况嘛。

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的！要顾及很多东西！在书记任期内，只要不被书记发现，的确可以这样走“横”的。被书记发现了，那肯定就完犊子了；或者等书记退休了，那可能来报仇的就全部来了。

所以他一直记着这句话：谦虚低调才是立足根本，在我们这个社会容忍不了过于高调的人。

“老弟啊，你看我们从政的人…到了我们这个级别肯定可以说从政了！从政的人最要紧的是识时务，正所谓“不打情不打懒，只打不长眼”，我身边有很多那种干部——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以左右逢源；在我这里说他的坏话，在他那里说我的坏话，结果他没想到我跟对方才是一个阶级的，我们有的时候会互通有无，交流一下意见后，便得知对方是个什么人？这种人是最愚蠢的。”

所有话都在敲打着王成。

看着王成仍然注视着自己，区长继续说：“区里的工作也是如此，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站不站队，你只要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干好了，把自己人品整正一点，自然而然领导就会看得上你，傻乎乎地去站个d队，去挑拨离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聪明人一等？这种人往往是最蠢的。领导真不傻，玩套路没好下场。”

“对对，哥，你这点说的非常对，我很有体会。”

“你知道就好，我们是兄弟，我才跟你说这些，也算是发牢骚吧，你当笑话听就行。”

王成点了点头，他虽然心里此刻非常不耐烦，但仍然不能麻痹大意，可别小看一个区长，王成在湖东区不想惹事，只想好好的熬过这段时间，如果和主要领导关系搞差了，那不是完犊子了？

“老弟啊，有些人的话可信，有些人的话不可信，你要仔细分清，谁才是对你最真的？”

“哥，我知道在湖东区你是第一个帮我的，也是第一个向我示好的，我不傻，你放心，我在领导身边工作了这么久，领导能这么信任我，也是因为我这个人懂得分辨是非。”

王成这段话算是一语双关吧，既向对方阐明自己的立场；又表明自己身后可是有叶书记的人，并提示叶书记很信任自己，这也是一种反威胁的自保。

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太多的狗血的事了，很多事在社会上流传是一种版本，在体制内又是另一种版本。

因为体制内的版本过于震惊三观，便往往不会传播到社会上去，会加以修改。

之前道南某地，就传出一个故事：一位常年想要得到提拔却没有获得提拔的干部，突然之间被领导找谈话，表示要提拔他当单位副职，并着重让他分管某一项目；做梦都想当官的他高兴的要命，一个月后，他分管的项目出了大问题，他作为分管领导，经上级党委政府部门一致同意，选他承担这个责任…

看着王成没有继续说话，区长担心他生气，又马上敬了一杯酒，随后安抚道：“你看咱体制内，说白了有一半时间是在办公室，有一半时间是在应酬。连应酬都没有，怎么可能天天运筹帷幄？怎么可能天天解决这个事、解决那个事？”

“哥，今天书记让我过去，其实主要是问了我和叶书记的关系怎么样？倒没有说其他的，毕竟他跟我也不熟，要是有相关情况，我肯定第一时间会跟你汇报的，我认为书记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的，当然我不了解他，我仅凭我现在的看法和感官来说。”

听到这，区长嗤之以鼻，他“哼”了一声，随后说：“老弟，用时间检验吧，你看看老哥和他哪个更诚实？哪个更沉稳一些？好吧！我理解你。”

王成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到了基层，他更加坚持叶书记教他的话：少说话，多做事，在饭桌上叽里呱啦拼命抢话的，要么是生手、要么是办公室主任、要么是来陪酒的服务人员。

“以后你办什么事儿？就找我！区里解决不了的事，我帮你找市里的人。当然，你是省委书记的秘书，很多事并不需要用我，你自己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但我认为，能不麻烦上头领导那肯定就不麻烦咯！上级领导的情分是有限的！而我们不一样，毕竟我们是兄弟嘛。”

这些话说的冠冕堂皇，“感动”得王成都要“流眼泪”了。

“先吃点夜宵，我待会带你去酒吧坐坐。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也有段日子没去了。这个酒吧是我朋友开的，不对外，那里头有一些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