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叶书记和两位市委书记已经坐着了。

迎宾馆的工作人员早已把餐具、饭菜都上好了，就连高脚杯中，都已经倒好了一点点红酒。

看到这儿，王成明白晚饭估摸着不用自己保障了，他便往外走。

这时，叶书记叫住他：“小王，今晚你就在这吃吧。”

王成愣住了，随后他应了一声，他转身回到座位坐下。

餐桌上并没有摆他的餐具，他回头问服务人员要了一套餐具。

叶书记瞄了一眼门口，王成立即起身把包厢门关好、并反锁了。

然后叶书记才说：“你们说省长的秘书在你们那儿有工程？”

春余市一把手马上说：“对，他之前通过其他市领导要过一些工程，要的量还挺大，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的意思，这会很多工程都已经结束。所有的工程都是通过一家刚成立的安昌xx公司接的。”

“而且因为有规定，500万以下的标可以不用招投标，能直接以邀标、评标的方式进行，因此有好多项目都是如此干的，通过大标分成若干个小标，再使用评标的方式控标。”

叶书记并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倾听、并一直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或许他心里在评估这个事的影响力吧。

王成全程没有“带耳朵”，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桌面的三位领导要吃什么、要喝什么、要用什么？他好随时作出反应。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我这两天调查清楚之后会叫秘书呈一个报告，专呈到您那儿。”

“好，你们务必把这件事理顺，一定不能放过一任何一个蛀虫，不管他身后站着谁。”

“小王，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关于省长秘书的消息啊？”叶书记做完指示又问王成。

王成赶紧像刚回过神来似的，“书记，没有没有，我平时圈子都很小，也就是和大李和朱朗玩得比较多，基本上没有其他朋友，所以这些事我还真没听过。”

叶书记很满意的笑笑，然后对两位市委书记说，“我这位秘书人确实老实，我当初看中他也是因为他社交圈单纯、为人诚实，他在省委办公厅秘书处工作了这么久，竟然一直在一级主任科员徘徊，而且似乎也不是很讨巧，当秘书就得这样吧。”

说完叶书记眼神一凛：“天天打着领导的旗号去外面招摇撞骗、骗吃骗喝，这怎么像话呢？你们回去也得好好整顿整顿身边人不能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这影响的不仅是某个领导的形象，而是整个政府、整个体制的形象。太不像话了。”

“书记，您教训的是，回去我们就开展相关整顿活动，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确实非常非常重要，稍不留神就会给整个体制带来极大的影响，听您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啊！”

叶书记没有接这些话，他端起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其他两位书记见状赶紧一口干掉了。

随后，叶书记转而问问：“小王，你觉得做秘书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成明白叶书记是想利用这个问题借题发挥，不然这种饭局是不可能会以自己为主题的。

他联想到刚刚聊的省长秘书的事，马上就读懂了叶书记的真实含义。

“书记，跟在您身边我是有样学样，您的优良品质和过硬作风深深影响着我，我觉得秘书的品质就如您做人那般，要清白忠诚，低调稳重，且一心为公。”

“您一直影响着我的整体人生观和价值观，我很感激能遇到您这样的领导，您给了我更广阔的成长平台。”

听到这话，叶书记心里恨不得说一句“孺子可教也”。

但他表面仍然波澜不惊地说：“小王说得很对，当然，我要纠正一点！最关键还是你自己，毕竟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刚刚小王说的很对——有样学样！一个秘书的形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所保障领导的形象，所以省长秘书犯了这么发错，那我是不是可以从侧面问一问——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是？”

春余市的书记马上准备接话了，毕竟能在这儿的都是人精：“书记说的对！我早就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但一直不敢跟您说，怕您说我影响班子团结，但今天既然您提了，我就斗胆说两句，我认为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讲，省长都有失察之实，省里这么多秘书为什么就他秘书在外面乱搞呢？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就跟自己小孩一样，理应要调教好管教好，哪怕就是他没有涉事，但也有脱不了的领导干系。”

王成默默的听懂了春余市书记的这句话，他是既支持了叶书记的观点，又把自己撇清了，不愧是人精。

不得不说，有些人每天研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的确把人际往来已经了解得如火纯青了。

“这件事你们最好形成一个详细报告，毕竟牵涉到的干部是主要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不能掉以轻心。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对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对吧？材料做实之后，该平反平反、该处理处理，并且要报帝都知道，毕竟这个事关系到道南的形象。”

叶书记又一次拔高了事情的严重性。

“明白，我们去办。”两位书记异口同声的回答。

饭吃到一半之后，这个事儿也就落实掉了，从坐下那刻起，王成早就清楚这个饭的真实含义了。

他不禁咋舌：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啊，真的是得如履薄冰。

在回去的路上，叶书记拒绝了大李开车送他回家的请求，他带着王成走后门进入到高干小区。

此刻，高干小区路边灯光掩映着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地面，让人仿佛感觉到时光的流逝。

叶书记说：“小王，今天的话你听到了吗？”

“啊，什么话？书记，我听了一点，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是我不该听的，所以我脑子里那会儿正想着其他事。”

叶书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不用担心我生气，说说你的看法。”

“书记，那我明白了。”

“那你有什么感想呢？”

“书记，讲心里话，这段时间有很多人找我要工程、找我办各种事，但我都坚定地婉拒了。我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狐假虎威，没有您在我身后，一切都是扯淡所以您放心，我坚决不可能犯这种错。”

“我知道，小王，我当初选你就是看中你身上这些品质，如果你身上没有这些品质，如果你和所有人一样，那我断然不会选你，现在用人的风险太大了，用人的成本太高了，很多领导自己兢兢业业，却因为秘书或司机的一念之差，把自己名声毁掉了，很让人惋惜。你是我的秘书，我不能控制你的真实想法，但我只好用自己最真诚的一面去影响你，显然在这道题上，你答了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