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板，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狗五笑了笑，说完就腾出一只手，分别给我和这位柳爷，倒上了一杯茶，推到了面前。

江湖上，这叫“中间茶”。

中间人倒了茶，两边要是喝了，那就是给面子，都认可对方，不用费劲谈下去。

要是有一方没喝，那就是不愿合作，要继续谈，谈的途中茶要是凉了，就得迅速满上。

我主动端起茶，淡然说道：“柳爷，敬你一杯。”

不出意外。

这个顶着八字胡的家伙，并没有喝茶。

狗五神色一下就不对了，连忙笑着说道：“柳爷，您这是？”

柳爷看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桌上的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动作非常的轻缓。

包厢里。

能听见嚼肉的油腻声。

我也不着急，放下端着茶杯的手，也动起了筷子。

这是我第一次进中间局，但我毫不紧张。

反倒是狗五，有些慌张。

一方面，他来之前肯定和柳爷谈好了，要拉我这个第三人入伙，肯定也交代了我的本事，不明白为何不肯喝茶。

另一方面，他又怕我反悔。

毕竟，都是说好了的。

现在这个场合，很明显我要被刁难。

气氛。

越来越诡谲。

狗五几次想要出声，我都给他打眼色，让他别这么干。

干这行的中间人，是不能在饭局上说话的。

不同于媒人之类，大可随意讲述双方家世，狠一点的直接大夸其词，只往美了说。

我们要做的事，是要掉脑袋的。

中间人只负责组局，不能随意许诺好处，干涉他人的选择，不管哪一方都是，这是老一辈人极其看重的规矩。

柳爷身边跟了卖武郎，一看就是守古之人，狗五乱插话，只会引起反效果。

直到桌上一盘李庄白肉，被吃了个底朝天后，柳爷方才取出手帕，擦了擦嘴巴，开口说道：

“你掌眼的本事不错，我听狗五说，你还懂点风水术，证明你是个能人。”

“能人，就有能人的规矩，你想入伙，可以，交一百五十万的入伙费，这事儿就成了。”

痛快，利落。

直接把话说死。

没有给我任何交谈的余地。

我不禁眯起了眼，跟这样的老油条合作，果然没那么容易。

狗五直接吓傻了眼：“啥玩意？柳爷，一百五十万？您在开玩笑吗？这活儿还没开干呢，怎么就要这么多……”

“况且，杨老哥也不像是有钱人啊，你要是收个十几二十万，那还说得过去。”

说到这。

他猛然想起来，手里的那枚古钱币，连忙替我擅自做主道：“杨老哥，你听我一句劝，这刚到手的篓子，干脆就给柳爷当作见面礼了，咱们舍小财，换大财，如何？”

我没回答。

他以为我默认了，就看向柳爷，将钱币扔到了其面前：“柳爷！杨老哥是我兄弟，你给个面子！”

“他跟我说，这枚钱币，叫什么什么，楚北一两！值它个二十来万！是刚才从那帮泥鳅党身上捡了漏搞来的！”

“情况，您都也看到了！您把它拿去！咱们歃茶为盟，东西到手二、三、五分，我二，我兄弟三，您占大头，如何？”

听到这，心头不由一暖。

按理来说，像我这种半途插队要进来的，在分赃上面肯定会少一点。

而掌眼大师柳爷，是提供准确消息渠道的人，当然要给大头。

狗五却选择当这个烂好人，主动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分给了我，只拿最少的那个。

地道。

够义气。

柳爷听了这话，却是呵呵一笑，拿起那枚古钱币把玩道：“狗五，是谁给你的勇气，这么信任此人啊？”

狗五拍着胸脯道：“就凭杨老哥懂鬼门卸骨手，肯定是昔日鬼门的人，做事有规矩，当得起！”

柳爷当即冷笑一声：“鬼门？狗屁的鬼门！跟一个只会打慌子的阴险小人合作，你要当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狗五愣在原地：“打慌子？杨老哥对我打慌子了？没有啊！”

柳爷将古钱币往桌上猛地一拍：“这还不是打慌子？这可是楚北双龙一两的珍品，一枚就价值一百五十万！”

“什么！？”

狗五一脸不敢置信，转头就看向了我。

但眼里，更多的是震撼。

震撼我居然一眼就能够在鬼市里，挑到一枚价值上百万的古钱币，还能确定是珍品……

“哼！”

柳爷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了我：“你想入局，想歃茶为盟，却欺骗狗五，为你捡漏打掩护，叫我怎么相信你？”

话是这么说。

但聪明人都知道。

捡漏这东西，就是身家性命。

我完全可以不把这枚钱币的事情说出来，以自己的办法弄到手，却还是拉狗五进来分钱，这就已经很地道了。

这柳爷，纯粹是想找我麻烦。

或者说。

他想贪掉这枚古钱币。

有意思。

我不慌不忙解释道：“柳爷说得对，这事的确是我错在先，不该骗狗五兄弟，那我就先拿出诚意，将这枚古钱币送给柳爷您。”

“不过狗五兄弟的那十万块，你得分给他，当作赔罪礼，咱们凡事拎得清，做事无二心。”

何为大，何为小。

我还是分得清的。

区区一枚古钱币，我并不在意。

给了，就给了。

因为瞧柳爷这气势，不给我就入不了局，脏不了北驼魔的宝物，干不了这个恶心事。

当然。

我杨承业，也不是任由他人摆弄的脾气。

想悄无声息把钱币拿回来，我有一百种方法。

暂时交给他保管，也没有什么。

狗五一听这话，嗖地一声站起来，对我拱手说道：“杨老哥，狗五这人好说话，捡漏如中彩票，真实价值都是护在心里的秘密，俺又不是你亲戚，你肯分我十万块，是我走了运！”

“你且待我跟柳爷说道一番，这一百五十万，怎么样你也得留下点，狗五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说罢。

他看向柳爷，沉声说道：“柳爷，既然要合伙做事，杨老哥的为人，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刚才那番措辞，您也听见了。”

“以您的身份地位，这一百五十万，不过地上的鸡毛，恐怕不值得您动金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