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云衣】
此时此刻,官云衣正在去往伦敦的飞机上,她独自一人,心情很糟。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伦敦远郊的一个独栋别墅,她要去见一个人,见一个她既想念又有些害怕见到的人。
“呼…”
终于到了站在院前的草坪上,官云衣再一次地调整呼气,平复心情。
她要以最佳的状态出现,最佳的,一定要是最佳的!
屋门没锁,官云衣轻轻推开屋门,偌大的房子里寂静无声,有些渗人。
顺着楼梯走上二楼,一路走到书房门口,官云衣的心中的忐忑越来越甚。
在数次深呼吸之后,她才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准备敲门。
“你回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门内响了起来,随即,门打开了。
官云衣准备敲门的手悬在半空中,神情有点尴尬:“咳…妈…”
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站在门边,淡淡地看着官云衣,神情里看不出悲喜。
好像…真的好像…容貌、气质…
官云衣闭上眼睛,想起了程卿。
那份清冷孤高的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遗传了十足十。
官云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怕见到程卿还是怕见到母亲,亦或是两个都怕。
“妈。”官云衣的情绪调整地很快,她露出笑容,走上前去抱住那个女人。
那女子搂住官云衣,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的身材高瘦,比官云衣,甚至比程卿还要再高上一些:“想喝什么?”
“不用不用!”官云衣赶紧摆手,“您不要忙了,我不渴。其实…”
官云衣纠结要如何说出来意。
“有事?”美妇人扬了扬眉。
“咳咳。”官云衣咳了两声,“那个,其实这次来,是有事想找您帮忙。”
“哦?”
官云衣支支吾吾,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遇到母亲或者程卿,她的气场就突然间弱了。
“云衣。”美妇看了官云衣一眼。
“你,韩星,还有你爸爸最近在做什么,我不过问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警告过他,现在,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参与其中,不要去追寻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事情!”
“那那如果已经有了结果呢?”官云衣带着几分试探小心地问道。
“什么结果?”美妇的脸色一变,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
官云衣把心一横:“我们去了迷谷洞壁,找到了一些线索。还有,罗亚已经找到了好几块石刻了,他跟姓云的联手了!程…”
她看到母亲脸色突变,赶紧住了口。
“你知道多少?!”美妇的声音转冷,“你爸爸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想你告诉我,我到底在做什么!”
官云衣的语气颇为倔强,但实际上她却连直视她母亲的勇气都没有。
【严昱】
营地里一片忙碌的景象,搭帐篷的,整理行囊的,生火拾柴的…
严昱也走进树林里想去拾点柴火,顺便整理整理思路。
云建新和张授两个病号坐在一起,圆通和黄士季站在他们边上交换着意见。
随队的医生也在一边听着,不过从他茫然的神情就可以看出,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显然是听得他一头雾水。
罗亚和云伯安对坐着,他的眼神紧盯着严昱,阴着脸看着后者走入林子拾柴。
“罗老板要是担心,我过去看看?”云伯安对罗亚说道。
罗亚点了点头。
云伯安便站起身来,尾随着严昱进了林子。
严昱敏锐地察觉到了,但他不动声色,故意走得远了一点。
云伯安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严昱知道云伯安不会是为了监视他,因为这样的跟随根本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不可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云伯安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他猜测云伯安之所以这样跟着自己,很可能有话要说。
说实话,严昱对云家叔侄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从博物馆外云建新跟踪他开始,他就对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充满了戒备。
严昱猜测,当时跟踪自己的几组人马里,可能也有罗亚的人或者是吕义山的人,或者是两组都有。
如果云家叔侄和罗亚本是一丘之貉,早已暗中联手,当时却还假装好心的提醒自己有多组人马跟踪,那这心机可当真是深沉。
好了,离营地已经足够远了。
严昱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云伯安。既然他想说,那就给他机会说好了,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程小姐没事吧?”云伯安倒也没有磨叽,他直奔主题。
呵呵,来了,这算什么?试探自己和程卿的关系?严昱在心里嗤笑一声。
“我怎么会知道。”严昱语气不善。
“你不担心么?”云伯安一笑。
“呵呵。”严昱也笑了,“担心的程度只怕不会比你更甚。”
他看了一眼云伯安,不想再与他做这种无谓的交谈,他随手拾了点柴火,独自快步朝回走去。
他不怕让云家叔侄知道自己不喜欢他们,他就是要让他们清楚明白的知道这点,然后知趣地离自己远一点。
“石刻一共三块,已知的两块,一块在罗亚手里,一块在我手里。你在博物馆里的表现,说明你曾经见过石刻,至少,你见过上面的文字,而那个时候,你根本就不认识罗亚。”
云伯安看着严昱,表情严肃。
“所以,你到底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过石刻的呢?见到的又是哪一块呢?真的像你说的那般是在梦里见的么?”
他向严昱质问道。
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吧,严昱一笑。
“云先生真是有趣,又要来问我,我说的你又不信,这样有意思么?”
“严先生,你身上的魂祭,是什么来历,可否告知?”云伯安走到严昱边上,正色道。
“我怎么会知道。”严昱不想搭理他。
云伯安上前一步,拦住严昱,与之面对面站定。
“严先生的魂祭,或许跟我云家有关。”
“跟你云家有关?”严昱先是不屑一笑,旋即又是一愣。
云天只恨,再无护主之力
云天云家
他想起了自己在地下河中昏迷前的幻觉。
“严先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云伯安察觉到了严昱的异样。
“关你屁事!”严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迅速调整了情绪,斜了云伯安一眼。
“好,且不说魂祭。咱们就说石刻,所有见过石刻的人,都和我们云家有莫大的关系。”
云伯安经过严昱的身边,脚步却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前走着。
“要么,是生死与共的朋友,要么,就是性命相博的敌人。我不希望严先生是我的敌人。相信严先生也不会希望成为我的敌人。”
走出十多米,他终于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严昱一眼,嘴角边突然浮起一丝笑容。
严昱对云伯安这隐含威胁的话语并不买账。
“生死与共?呵呵,刚在洞里还真是见识到了你和罗亚之间那种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感人朋友关系。实在是太动人了点,我还真是吃不消。”
他冷言讥讽道:“我看我这种惯于独来独往的孤僻症患者,是不太适合跟你们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做朋友。”
云伯安似乎并没把严昱的讽刺放在心上,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径直朝营地走去。
云伯安回到营地,几处帐篷已经搭建好了,罗亚等人也已经进了帐篷。
云建新看到他回来,起身迎了上去。
“小叔。”他看了云伯安一眼,云伯安朝他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严昱也走了回来。他看了一眼云家叔侄,露出一丝满不在乎的笑容。
“我们现在怎么办?”云建新皱眉道。
“仍旧是盯紧程卿,她突然失踪,我这心里还真是不太踏实,先想办法找到她再说。吕义山那边也要留意着,毕竟镜钮在他手里。”
云伯安皱着眉说道。
“那个女人,估计也快要坐不住了。至于严昱,他的魂祭不知道是不是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那可能有第三块石刻的线索。暂时不用动他,盯着便是。”
“那罗亚…”云建新看了看罗亚的帐篷,欲语还休。
“不用管他。”云伯安的脸上闪过一丝肃杀,“记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我们,要做最后网住黄雀的人。”
“嗯。”云建新用力地点了点头。
【程卿】
此时,程卿和钟义跟着那个矮瘦的男子已经向西边密林走了约4,5公里了。
“还没到啊?我们到底去哪啊?”钟义有些丧气。
这种山路本来就非常消耗体力,那个该死的小个子自己身手敏捷,一点也不懂得体谅别人,在前面走得飞快,还时不时地催促他们让他们快点。
钟义逞了能非要走在前面给程卿开路,结果这一路走过来,老是被树丛刮到或者被前面甩来的树枝打到,小的擦碰伤受了无数。
现在他是又饿又累浑身还疼,等会要是天黑了还走不到,他就想要一头撞死了。
“到了。”
还好,小个子给了钟义一个好消息。他拨开一个粗树枝,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说道。
“哇!树屋啊!”钟义瞬间精神起来了。
他兴奋地指着大树上的一个小房子跟身后的程卿喊道:“卿姐,你看你看,是个树屋,好厉害。”
“嘘!”小个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喊什么你。”
钟义对着小个子做了个鬼脸。
“走吧,我阿爹在上面等你们呢。”小个子朝树下走去。
那是一个非常粗壮的大树,主干上有一块人为劈出的平台,上面搭着一个建议的木屋。
“这怎么上去啊?”钟义看了看,那树屋离地面至少有7,8米。
小个子双手把住树身,蹭蹭蹭几下子就爬了上去,钻进屋里,不一会儿,又拿了一根粗绳子垂下来。
“绑在腰上,我拉你们上来。”小个子说道。
“你?别开玩笑了。”钟义看了看小个子的身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当场谢绝了。
“没叫你!我说那个女的!”小个子嫌弃地说了一句。
“…”钟义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程卿接过绳子,准备往腰上系。
“别啊卿姐,谁知道上面有什么啊,你一个人不能上去。”钟义拦住她。
“没事,就算他有什么歹心,现在我们要跑只怕也是晚了。何况,要动手的话他不用等现在。”程卿淡定地说道。
“可是…”钟义还是有点纠结。
“没事,你在下面等我,我一会儿就下来。”程卿拍了拍他。
“你拿着。”钟义把自己的匕首递给程卿。
“不用,我可以保护自己。你拿着在下面守着,我一会就下来。”
程卿再次拍了拍钟义的肩膀。旋即把绳子往腰上一系,双手扶住大树,小个子用力一拉,她便借力向上爬去。
钟义在树下如坐针毡,他抬头看着程卿跟着小个子进了树屋,心里各种忐忑。
树屋里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程卿在门口稍作停留,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往里走。
屋子很小,也就4个平米左右,里面空荡荡的,什么摆设都没有。角落坐着一个人,看不清楚长相。
“客人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角落响起,“点个灯吧。”
“啊?”那个小个子显然是愣了一下。
“额…”他摸了摸头,“油灯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我这里有手电。”程卿说道。
她肩头背包带上有强光手电,未经主人允许随便打开不太礼貌,所以她一直没动。
如今既然主人发话了,她就把手电从背包带上摘了下来。
树屋的屋顶很低,程卿伸手把电筒用皮筋带绑在梁上,做成一个简易的吊灯。然后拧开了电筒开关。
整个树屋一下子被照得雪亮。程卿这才看清了角落那个人的摸样,心中一凛。
那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小刀刻上去的一样,嘴唇却特别红,看起来像是擦了口红一般。
但最为让人震惊的,是他的眼眶中空空如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被两个深深的凹洞所替代,在白亮的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树屋的角落铺着一个草垛,上面盖着衣物和兽皮,老人就坐在那个草垛上。
“你是程教授的…女儿…?”老人突然问道。
程卿一怔,竟忘记了回答。
“程教授…他还…?”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您…怎么会认识…”程卿的声音也在颤抖。
“他们…没害他?”老人不答反问。
“他们?您是当初…”程卿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他们的向导…”老人说着,深深一叹。
“向导…”
程卿其实也猜到了。
这个深山中的老人,就是她这些年一直在找寻的那个山民,那个据传为了财物害了他父亲和谭宗复的山民。
“我做了孽…我自己种的因,自己食了果。”老人的声音忽地悲切起来,“是我自己做的孽啊!咳咳咳!”
“阿爹!”那个瘦小的男子赶忙跑过去抚了抚老人的背。
“我快死了…咳咳咳…”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死之前,想告诉你,咳咳,我要告诉你,我不想带进棺材,咳,我没有脸带进棺材…咳咳咳…”
“阿爹你慢点!”小个子埋怨道,“你别着急!你慢慢说!”
【官云衣】
英国郊外的别墅里,中年美妇的心情似乎平复下来了。
“你想知道什么?”她看着官云衣。
“我…”官云衣仍是不敢与母亲对视,“我就是想知道前因后果,我想听您说,我只信您。”
“你是说你不相信你爸爸?”美妇问道。
“我不是…我只是…他可能也不完全知道,反正我只相信您说的,您说什么我都信。”官云衣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母亲。
“我说什么你都信?”美妇笑了。
“嗯。”官云衣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叫你不要再参与这个事情,你听么?”美妇脸上刚显现出的笑容又在瞬间褪去了。
“我听。”官云衣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严昱】
“你知道程小姐去哪了?”黄士季凑到严昱的身边,小声问道。
“你们怎么都觉得我会知道呢?”严昱笑眯眯地反问。
“呵呵。”黄士季笑了,“刚才在洞里你为了程小姐差点把我弄死你还记得么?”
“我早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很实际。罗亚这次明显是无功而返,什么狗屁线索,一点作用都没有。”严昱鄙夷地看了一眼罗亚的帐篷。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再失了程卿,你觉得还能剩下什么?付出就要有回报,白忙活的事情我可不愿意干,你说呢?”他看向黄士季。
“我和你一样,也不喜欢做无用功。”黄士季笑笑。
他不太相信严昱所说什么救程卿是为了不白忙活,但是既然严昱这么说了,他也无谓去揭穿他。
“那现在呢?你就不担心程小姐真的有了危险?这个时候失了她,不也是一样的白忙活么?”他朝严昱挤了挤眼睛。
“我不是说了么,一路上没打斗的痕迹,程卿和钟义又不是傻子,遇到危险不可能连求救都不求救。要是他们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只能说我们命不好,要是没出什么意外,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当然,也有可能他们真是脚程快走在前面先回村子了。”
严昱一摊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好吧。”黄士季意味深长地一笑,“那咱们就在这等着吧。哎!等等!”
他叫住想要离开的严昱:“这不是还没聊完么,你急什么。刚才云伯安跟你说了什么?”
“他能跟我说什么?”严昱笑道,“就是试探试探,威胁威胁呗。”
“你看他和罗亚的联盟牢靠么?”
“你觉得呢?”严昱反问道。
“嘿嘿嘿。”黄士季一脸奸笑,“那你觉得我们的联盟牢靠么?”
“我们?你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谁跟你联盟了?”严昱悠然一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