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刚一刀劈退滇独,就看到一道刀芒直刺胸口,来势汹汹,唐大来不及躲避,仓促间不敢托大,用掌抵住刀身,双手将汉刀挡在胸前,与那被当成剑的汉刀碰在一起,瞬间擦出大片火花。
巨大的冲击力让唐大噔噔噔的退了三步,撞在了墙上才停下,一股血腥味涌上嗓子眼,鲜血从唐大的嘴角溢出,而他手中的汉刀断成了两节。
迷莽也不好受,他滞了一滞,他没有乘势追杀,不是不想,而是唐大那一挡让他失去了再追的势头。
于是迷莽迅速调理了一下翻江倒海的气血,想着还是挑个软柿子,于是他虚晃一招,丢下唐氏兄弟,高高跃起,突然朝正在爬墙的萧炎杀去,因为迷莽知道号吾对萧炎的执念。
杀了唐大只能证明迷莽比唐大厉害,杀了萧炎却能让号吾开心。
萧炎此时还被吊着空中,无处借力,就看见腾空而起的迷莽杀向他,萧炎别无选择,要么从四米高的围墙上跌回去,要么被迷莽在空中拦腰斩断。
那瞬间,萧炎觉得自己跌回去还能求得一线生机,即便活不成还能拼一下,那样的话唐氏兄弟也许能活一个。
再说被腰斩了的话,看着自己上下身分离,一定很血腥,也很疼,萧炎怕疼。
“放手!”萧炎抬头冲着紧紧抓着他手腕的倪万喊道,倪万不松手,萧炎无法躲避迷莽的这一击。
突然倪万似乎打了鸡血一般爆发了,他手上骤然发力,拎着萧炎往上提,与此同时咬着牙喊道:“萧公子,快蜷起来!”
萧炎觉得倪万的手力大无比,居然没挣开,他来不及细想,立马脚蹬着墙往上窜,配合着与突然爆发的力量想要避开迷莽的这致命一击。
但还是慢了半拍,萧炎肉眼可见迷莽手里的汉刀运动轨迹,如果萧炎上升速度和刀的运动速度不再发生变化的话,将会削掉萧炎的脚踝。
而萧炎整个人悬在空中,无处借力,并且已经缩成一团无法再缩,眼看无法在躲避,如果这时候倪万松手,萧炎的命运还是腰斩,所以此时只能仰仗倪万加快速度将他提起来。
但是倪万憋着一口气,因为用力过度已经耳红脸赤,看样子也到极限了。
萧炎突然后悔自己为啥不再轻一些,或者早些时候拉泡屎减轻体重也行,这样倪万提起他的速度可以再快一些。
可现实中没有后悔药,萧炎也来不及去拉屎,倪万拼尽全力也只是快了一点点,一点点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萧炎大脑里快速预测着刀的轨迹和他的位置是否会相交,按他现在的速度来看,交汇点也就也就从比脚踝处往下移一点点。
削掉脚掌和削掉脚踝的区别似乎不是很大,都是残了。
萧炎的脸色都白了,与他向往的权力相比,还是做个完整的人更好,其他物质什么的都不值一个健全的肢体,即便是迫不得已要挨这么一刀,还不如和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时候挨这么一刀,可现在和靶子一样被吊着,毫无还手之力,算什么?
而然下一秒,迷莽手里的刀突然变了方向,在半空中跃起的迷莽在空中硬生生的转了个圈,将即将刺向迷莽后背的汉刀拨到一边。
对迷茫来说,为了一个死囚换自己一条命同样不值,所以迷莽丢下了到嘴的萧炎,将身后突然袭来的凌厉一刀挡开。
“是你!”
迷莽看到从背后偷袭他的人愣了一下,他的眸子骤然一缩,他本以为是唐大或者唐三,偏偏没想到会是冯保。
这一耽误,萧炎成功的爬上了墙,逃离了险境,喘着粗气的他看到了这一令人震惊的一幕。
迷莽那四个身手不俗的亲随保持着前扑倒地的状态,已经死了,是冯保从后面偷袭得手的,他们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是冯保反水了。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迷莽气的直哆嗦,那四个亲随跟着他时间最短的已有三年,最长的都十多年了,哪怕迷莽同样也保不住他们的军功,他们也都一直无怨无悔的跟着他,当他说要反的时候,他们二话不说就跟着他干,哪怕有几个人的家人都还没来得及被转移。
所以迷莽怎能不心疼,怎能不怒,怎能不狂!
“为什么……罢了,说不说你都得死!”迷莽低着头看了一眼脚下还保持着冲刺状态的兄弟,再抬头时眼圈已红。
“我……”冯保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时眸子很清彻,一脸坚定,与此同时他手里刀也不抖了。
“我是大汉子民!”半晌之后,冯保盯着迷莽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道,铿锵有力。
“你不杀他了?”迷莽无言以对,眉头一皱,不接话茬,还想着挑拨离间。
“杀不杀,那是我的事,你个反贼管不着!”冯保似乎考虑过这个问题,答案脱口而出。
“那你就死吧!”迷莽暴起。
“死,我也是汉鬼!”冯保不惧,动如若兔。
与此同时,罗小成因为没了箭矢,跷蹬弩在奔跑时不慎丢了箭矢,所以在高墙上的他没了威胁,围攻他的五人还剩三人,他们架着人梯刚爬到墙头的时候,罗小成早就不知去向了。
但是脑袋探出去的那个人正好看到外面官道上浩浩荡荡杀回来的人群,顿时吓得跌落下来。
“快……不好了,他们都回来了!”说罢那人起身就要往回跑。
“回去,帮滇独哥杀了他们再走!”六人组中被唐大所伤的那人用刀鞘当拐杖一瘸一拐的横在他们前面,浑身血污,表情狰狞,挥刀想驱赶他们回去。
那边断了刀的唐大拿着断刀比滇独还要疯,如同一匹暴怒的雄狮一般,逼的滇独连连后退,滇独身上凭空又添了几道刀口,浑身上下都鲜血染红。
另外一侧,萧炎和罗小成两个红着眼护着受了伤的唐三与另一个人缠斗在一起,双方都杀红了眼,死战不退。
那人红着眼,想去帮助节节败退的滇独,但是萧炎和罗小成怎能让他如愿。
“想走,没门!”罗小成瘸着腿还不是很方便,但是萧炎却灵活的和个小豹子一般,不知为何,萧炎是越战越勇,血腥味越浓,萧炎越兴奋。
原来唐大的刀被迷莽一击断裂后,滇独紧跟着扑了上来,唐三没有跟着萧炎跑掉,而是反身杀了回去,逼退另一个人后,唐三扑上去替唐大挡了一刀后,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唐三倒地的时候还不忘喊道:“哥,你快走!”
唐大怎会听呢,当即红了眼,拿着半截汉刀不要命的冲向了又扑上来的不要命的滇独。
当唐大还要命的时候,不要命的滇独勉强还能打个平手;当唐大不要命的时候,不要命的滇独就不是不要命的唐大的对手了。
不要命的滇独面对咄咄逼人的不要命的唐大疯狂的连番进攻,终于萌生惧意,恢复了些理智,这下他更加不是不要命的唐大的对手了。
于是滇独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一柱香的时间,围攻萧炎他们的十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却只重伤了唐三一人,迷莽的脸色很难看,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冯保会突然反水。
号吾的脸色更难看,他怎么都没想到冯保会反水,刚才发生的一幕,他看在眼里,但是距离太远他鞭长莫及,此时听到大队人马返回,号吾也不得不撤离,哪怕那六百多手无寸铁的人冲了进来,他们这些人恐怕也都会被留在这里,因为再后面还有赶来的显亲侯国的属兵。
“让他们撤!”号吾铁青的脸异常难看,但还是下令了撤退,因为再不走一旦被咬住,他们谁都跑不掉。
于是一道尖锐的口哨响起,那三个不情愿返回战场的囚犯长舒一口气,如蒙大赫一般,绕过那伤兵一溜烟跑了回来。
那名伤兵气的在那里嘶吼,却无人离他,片刻之后,那名伤兵面露决绝,丢掉拄着的刀鞘,拖着断腿,单腿一跳一跳的冲向萧炎他们。
听到哨声之后迷莽买了个破绽,虚劈一刀,突然往后掠去,将手中的汉刀突然掷出,那汉刀划破虚空,势不可挡的极速朝萧炎射去,萧炎的视线被与他缠斗的人挡住了,并没有发现迷莽的小动作。
冯保下意识也掷出手中的汉刀,声势比迷莽那一掷还要吓人,只是细长的刀身速度又极快,怎能那么容易被击中,冯保掷出的刀倒是追上迷莽的汉刀,但是与之擦肩而过,半个刀身没入墙中,兀自发出“嗡嗡嗡……”的震颤。
萧炎此时正与眼前之人拼命厮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此时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突然萧炎后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他往后掠去,萧炎来不及反应,就看着一把汉刀划破自己胸前的皮甲后钉在了另一面墙上,入墙一尺,刀身发出了一阵“嗡嗡嗡……”的震颤。
与此同时,一支弩箭从萧炎耳边掠过,近距离洞穿了和萧炎撕打的那人的脑袋。
萧炎回头发现又是倪万救了他,原来萧炎和罗小成跳下来后不久,倪万找到被萧炎弃在墙头的跷蹬弩后,上好箭后也跟着跳了下来。
倪万连续两次在关键时刻救了萧炎,虽然在第一次拎起萧炎的时候还是靠着冯保出手才脱的险,不然就算被救了也是个残废,但也比死了的强,所以倪万出了手,那就是是人情,这个人情萧炎暂时还不了。
还有个人情更复杂,那就是冯保的情,冯保既杀了他一次,又救了他一次,这让萧炎很难办。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来不及梳理。
但这还没完,迷莽掷完汉刀之后,身势未减,整个人扑向了红了眼的唐大,以迷莽和滇独两人的身手,失去理智的唐大虽疯狂难挡,怕是也要吃亏。
而然迷莽只是虚晃一招,他真实的目的是救人,尽管他很厌恶滇独。
迷莽一把抓住面无血色却又一脸血迹的滇独往后掠去,抢了一匹他们拴在旁边树上的战马,飞奔离去。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围堵唐大等人前后三波总共二十个人,临阵判了一个冯保,还有十九个,除了被萧炎所伤的三个倒霉蛋,或者说是幸运儿,因为他们伤的早,得到救助的时间早,所以一早就离开了战圈,被人抚着上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还有十六个人,这十六个人里面只活了五个人,平陵被抓的滇独六人组只活了滇独一人。
那个断了腿还跳过去送死的汉子没有抵挡住萧炎的一刀,便被萧炎洞穿了心口,对于杀人,萧炎已经很熟练了。
用萧炎的话,敬他是条汉子,留个全尸,当然那条断腿是事后拼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