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日子平静如流水一般滑过去。转眼便是到了九月底。
瞅着树叶一****变黄,瞅着花朵一****凋零,宫中众人也是换上了厚些的秋衣。
因了要节省开支,杨云溪便是与云姑姑商量了一番,今年少做了一身新衣,不过一人发了一些新棉,让宫人们自己翻新一下去岁的冬衣。
宫里少不得有些怨言,普通宫人倒是没敢说什么,怨言最大的却是那些内务府的人和那些比普通宫人好些的,身上有品级而却又不高的人。
杨云溪听了那些隐晦的抱怨,便是搁下了手里的茶盅盯着内务府的大总管夏炎笑了一笑:“哦?宫中之人怨声载道,不满意?”
夏炎应了一声,神色泰然自若:“底下的宫人是有些抱怨,不过主子放心,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儿。奴婢必是能处理好的。”
杨云溪微微一颔首,神色也是淡淡,语气更是似笑非笑:“正是这个道理,倘若你连这点都做不好,这个内务府大总管的位置也该让给有能耐的人坐了。”
这话里有话,夏炎神色微微一变,却是随后又道:“主子若是觉得奴婢做得不好,奴婢也不敢占着位置的。”
杨云溪险些被这话给逗笑了:夏炎倒是分明是在反着将军呢。这是不满意她刚才的说法?不过,这一招的效果对她来说……还是没什么用处的。
杨云溪只是看了夏炎一眼,便是挑眉道:“你既都是这样说了,那么可见你的确是做得不怎么好。这样罢,换人倒是也不至于,不过扣个半年的俸禄想来也是合适的。”
半年俸禄其实也不算多,不过却是着实的打脸。事情传出去了,别说脸面上没光彩,就是被人笑话也是有的。堂堂宫中内务府大总管,丢不起这个人。
杨云溪便是看见夏炎的神色变了一变。
杨云溪满意一笑。夏炎到了这个时候面色不变,那才是真真儿的叫她另眼相看呢。不过可惜,夏炎显然也是没这么大的能耐了。
夏炎到底是在宫中混得久了,当下便是跪了下去,然后看着杨云溪面上一垮便是露出悲痛懊恼自责之色来:”主子教训得是,只是奴婢自从进宫开始,便是一直服侍太后娘娘。如今奴婢既是犯下大错让贵妃娘娘不满,那贵妃娘娘不如便是打发了奴婢继续去服侍太后娘娘罢。哪怕是只给太后娘娘做个扫洒的宫人,奴婢也是心甘情愿。“
这话听着倒是情真意切的,不过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呢。听听,什么叫一直服侍太后娘娘?这不就是在告诉她杨云溪,他是李太后的人,她轻易动不得罚不得吗?动了他,她就要先掂量掂量后果?
杨云溪被这话气得笑了起来,最后便是盯着夏炎道:“既是如此,那你便是去吧。只是我却是不知道,我若是将你贪墨的银子数目告诉了太后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还要不要你在她跟前服侍。”
夏炎便是被这话惊了一惊,随后好半晌夏炎才一口反驳道:“奴婢却是不知贵妃娘娘在说什么。”
“宫外棉花多少钱一斤?此番你报上来的棉花多少钱一斤?”杨云溪微微眯着眼睛,目光渐渐锐利:“中间的差价落在了谁的手上?我说要上等的棉花,可是送进宫来的不过是比中等略好些的棉花,远远达不到那标准。你说中间若是没有银子糊着你的眼睛,你又会不会闸北你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明明是凉秋的天气,然而夏炎听着这话,额上却是渐渐的沁出了汗来。
“我也是商户人家的传人,自然知道这些商人的规矩。我也算得出来你一次要得利多少。”杨云溪凉笑,笑容浅浅淡淡的:“废话我也不多说。我只给你一句话。银子,你可以拿走,可是再这般得了好处还想卖乖,还想糊弄我,拿捏着我的鼻子走,我就叫你这脑袋啊,好好的摘下来清醒清醒。”
脑袋摘下来了,凉是凉快了,可是这命么,也是没了。
夏炎是李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也不会被杨云溪三言两语就真吓唬得死死的。当下眼珠子一转便是想要想个法子才好。
不过不等夏炎开口,杨云溪便是率先道:“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好,皇上早就说过让太后她老人家好好的养着身子。这宫里主持大局的,如今却是我杨云溪。这一点,夏公公您难道不清楚?“
李太后是可以给夏炎撑腰,可是杨云溪要告诉夏炎的却是——这件事情,纵然有李太后撑腰又如何?她杨云溪或许会忌惮李太后,可是却不会忌惮一个太监。
夏炎这样的货色,又算什么?
目光微微一凌厉,杨云溪点了点桌面;”夏公公现在可想好了?是回去好好当差呢,还是将这个位置交给旁人,让旁人替我好好办事儿呢?“
夏炎还有别的选择吗?
显然是没有。李太后如今自身尚且难保,会为了他跟杨云溪对着来去得罪朱礼?夏炎就算再怎么自视甚高,也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信心的。
最终夏炎走的时候,便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那样子和来的时候摸样倒是大相径庭。
兰笙笑得”吃吃“的,”主子可是真真的帅气,一下子就将夏炎镇住了。主子是没瞧见他那灰溜溜的样子,真真是大快人心。”
杨云溪抿了一口茶:“他人精似的,你看着他这般,不过是做给咱们看的罢了。你真当他是半点把握也没有?真当他是想要拿捏我呢?不过是来试探试探我的态度罢了。”
兰笙有些不明就里:“试探试探态度?怎么个试探法?”
杨云溪笑了一下,最后摇摇头:“你没发现他提了好几次太后?若是我猜得不错,太后这是让他来试试我的态度呢。若是我软一分,太后便是敢拿捏了我做傀儡,你信不信?可我如今这般强硬,太后便是不敢轻易压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