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愣怔了一会,倒是忽然笑着摇头:“是了,你连墩儿都能那般的疼爱,自是心胸宽大的。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比的?”
杨云溪倒是没想到秦沁会说出这么一句算不得夸奖倒是有些讽刺意味的话,当即也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秦良娣这话却是在讽刺我?“
秦沁一笑:”又哪里敢呢?不过是觉得侧妃你心胸宽大罢了。“
杨云溪听了这话便是禁不住自嘲一笑:”心胸宽大?不过是现实逼人罢了。“顿了顿,又道:”至于墩儿——墩儿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我若是连他都迁怒,我却是真真成了什么了?将来小虫儿又该如何看我?“
况且……墩儿毕竟是朱礼的长子。古青羽在不知是否是嫡子的情况下,世人难免多想几分,她自然也是如此。哪怕是为了小虫儿,她也是要为将来想一想的。
不过这些话却是无需多说,她只看着秦沁:”秦良娣好好的对阿媛,将来……总归有你的好处。至于熙和那头,你也无需多做什么多说什么。”
秦沁一声轻笑:“就像是你说的,我又如何需要怕她?无非是殿下偏心她几分罢了。”可是有杨云溪在,朱礼又能偏心熙和几分?
看着杨云溪,秦沁恍恍惚惚的却是忽然想起了当初刚进宫的时候来——那个时候,谁能想到杨云溪会有今日的地位?仔细想想,里头除了朱礼的眷顾,里头果真就没有一些别的东西了?
这种事情,想想竟是有点儿细思极恐的。
杨云溪看着秦沁神色有些不对,心头纳罕,不过却也是没多说一句话。最终笑道:”我再将养孩子的事儿与你说说——“
话音还没落下来,兰笙便是脸色发白的匆匆进来,不等站稳便是慌慌张张道:“太子妃要生了!”
这话好比是晴朗朗的天突然凌空一道霹雳下来瞬间就变了天,一时之间竟是让人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最后便是愕然的怔神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兰笙便是再重复一遍:“太子妃她,要生了!”
杨云溪登时瞪大了眼睛,禁不住霍然起身:“怎么会!?”
古青羽的胎,也才不过只有堪堪八个月而已。真要细细算起来,也不过是刚满八个月罢了。怎么会就要生了?
“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杨云溪只觉得有点儿腿软——古青羽的身子那般,这般早产,她可经受得住?而且还是两个孩子..。再想想,更是觉得心惊胆战。
”只是突然就请太医了,毫无预兆的。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兰笙刚才来的时候走得太急,如今便是有点儿气喘吁吁的。说着这话的时候,更是有些断断续续的,显然也是有点儿被这件事情吓到了。
杨云溪定了定神,拔腿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秦沁也是有点儿被这事儿惊到了,也没说要跟着去,更没送杨云溪,就那么站在原地惊疑不定的。
杨云溪一路几乎是木然的走过去的。
古青羽的院子却已经俨然是一片兵荒马乱。一贯镇定从容的熙和,此时也是没有出现,更别说主持大局了。杨云溪冷眼看着众人慌慌张张没个主心骨的样子,忽然之间便是镇定了下来。
“都慌什么?”杨云溪沉声断喝了一声,“都给我站住了!”
这一声断喝,登时倒是让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便是停住了脚步站住了。却也都是茫茫然的看着杨云溪,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杨云溪冷冷的扫了一圈:“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做什么?这般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不过是太子妃要生产罢了。你们这幅样子,倒像是天塌了似的。生产的是太子妃,扛责任的是太医,你们慌什么怕什么?!”
这番话倒像是醍醐灌顶,一下子倒是让所有人都是清醒了过来。纵然心头还担心着,纵然心头还怕着慌着,可是到底是面上镇定了下来。
杨云溪看着差不多了,便是摆摆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都精神些,别毛手毛脚慌乱得不行的样子,叫人看着心里就不舒服。”
。说完了这番话,杨云溪这才又往屋里走。
屋里同样也是兵荒马乱,不过好在到底也比外头好上太多了。
杨云溪见双鸾失魂落魄的从里屋出来,便是将双鸾叫了过来:“双鸾,你过来。”
双鸾定了定神,见是杨云溪,倒是有点儿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登时眼睛都是亮了三分,再接着便是一下子冲过来冲着杨云溪行礼道:“侧妃可算是来了。快跟我进去罢,主子她想见见您!”
说到了最后的时候,双鸾竟是隐约都带了哭腔。
双鸾都是这般反应了,更不要说别人了。登时屋里的烦躁郁闷压抑的气氛,便是又深了不少,像是一个沉闷的盖子,将人扣在里头挣扎不出。
杨云溪瞪了双鸾一眼:“好好的哭什么?还不闭嘴?太子妃不过是生个孩子,你这般做什么?生个孩子而已,生完了也就好了。你怕什么?!”
双鸾登时也是反应过来,忙抹了一把眼睛:“是是是,却是我自己糊涂了。以前也从未见过这个阵仗,倒是大惊小怪的。太子妃定会平安生产的。“
杨云溪其实看着双鸾那般心里也是没有谱的,只是事到如今,她却是只能这么说,也只敢这么说——这个时候,她若是也慌了,谁来主持大局?谁来坐镇?难道任由这些宫人慌慌张张的?看着没得让人心烦和觉得不祥罢了。
只是杨云溪却是没意识到——她竟是毫不犹豫的,甚至连一丝丝迟疑也没有的,就将这么大一个担子挑到了肩膀上,这其实是在冒险和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的。
毕竟,朱礼是将古青羽的胎托付给熙和的。这个时候,也理应是让熙和来做这件事情才对。于情于理,她却是都轮不到来担这个责任。
可是她却是完全没想到。又或者说,纵然是想到了又如何?结果自还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