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九层修士拍板做出最终决定后,另三人的精神都齐齐一震,开始了具体行动的安排和讨论。
针对不同的情况,他们做出了多种预案。
方案一,方案二,方案三……
主打的就是一个专业。
孟周在听了一个大概之后,就没再继续停留,默默离开了这座茶楼,返回了庄田庄。
黑市交易从开始到结束也就持续了三四个小时,现在时间也就中午左右,距离几人的行动还有一段时间。
回到家后,孟周开始认真修炼焚江术,一直到落日西斜,天色将暮,他这才暂停了修炼,返回静室,调息回气,将一身法力恢复到巅峰。
孟周的意识沉入识海,通过月镜观察了一下周边状况。
自从月镜的观照半径从十里提升到二十里之后,月镜内的景象就一下子就变得丰富起来。
在这次提升之前,半径十里之内,除了他这一处庄田庄以及千亩灵田,其他区域尽是一片荒芜之地。
现在,却有足足四個在他与卢全之后新来的庄田主,其新建的庭院和新开荒出来的灵田,都在距他十几里的范围之内。
只他愿意,这些庄田内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观察之中。
包括那几位筑基庄田主的生活作息,对他都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卢全因为来得更早,其庄田位置距离孟周的庭院直线距离有二十二里,刚好超出了月镜的观照范围。
——三川塬灵脉覆盖总面积有三十万平方公里左右(相当于晋鲁两省之地),但外围都是一阶灵地,适宜筑基修士定居耕种的二阶灵地刚好是十五万平方公里左右(相当于晋省一地)。
庄田主都喜欢清静自在,不喜欢打扰别人,也不会常被别人打扰。
所以,选择居住地时都会尽量与其他已经先来的庄田拉开距离,但随着新来筑基越来越多,居住地难免越挨越近,筑基密度变得越来越高。
……
“不过,走出去也好。”
蹲在自己家里通过月镜看“现场直播”固然更好,但距离太远,掌控感总会低很多。
且难保不会被人摸着“信号”反推过来,若因这种缘故把自己给暴露了,那真的就太冤了。
所以,在调整好状态之后,孟周就对自己的身形体态、法力及神魂波动做了一番“去庄胜化”的微调,完成这一切之后,这才用土遁从地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庭院。
在地表之下二三十米的深处,孟周的身形仿佛完全化入大地之中。
除了一点点极细微、极隐晦的气息在地下极速流动,让人都怀疑他的痕迹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快速遁出庄田庄之后,孟周并没有直接往卢全的卢家庄接近,而是在远处兜了个圈子,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接近到卢家庄的范围之内。
卢全虽然才来这边一年多,无论庭院还是灵田,全都是他来了之后新建和开辟的。
但单是庭院面积,就比孟周继承来的那座庄田大不少,他自己占用了不少,还有很大一片区域是用来安置那些练气仆役的。
可真正常住于此,替他做事的练气仆役并不多,有许多房间从建成的那一天开始,便空置了下来。
孟周的身影从一个空置的房间内无声上浮而出——他不是不想一直呆在地下,只不过,在地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消耗很多法力。
而当他从地下上来,置身于这个门窗紧闭的黑暗房间内,土遁切换成隐身,他的身形很快便在这片空间消失不见,不仅从目光可见的范畴内消失,神识探查也无法发现他的形迹。
而这种状态下的法力消耗却远比呆在地下小很多,孟周甚至趁机缓缓恢复起因为土遁过来而消耗的法力。
时间流逝,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过了许久,隐身盘坐,在黑暗的房间中闭目调息的孟周缓缓睁开眼来。
“快要到了吧?”
孟周心中如此想着,此刻,距离四人约定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
孟周的意识沉入识海之内,注意力全部投入潭底明月之中。
此刻,明月如镜,将一座占地三四亩的庭院清晰映照其内。
那有着遮掩屏蔽防护之效的阵法,面对月镜的窥视,根本无济于事。
庭院内,有一个巨大的静室,通过从内扩散而出的法力波动,孟周猜测卢全正在试用那尊新捡漏来的丹器鼎。
孟周便没再将注意力落在卢全身上,而是看向了庭院别处。
可以看出,卢全比他有生活趣味多了,这座占地更大的庭院,各类布置更多,颇费了些巧思。
也栽种有灵植,既有颇具规模的成株,也有灵种状态开始培育的幼苗。
一圈查看下来,在他的指挥下,月镜将全部的“镜头”给到了一丛枝叶浓密翠绿的细竹之上。
他通过自然之心与这丛浓密翠绿的细竹取得“沟通”,随着他与这株翠竹的交流渐深,这丛细竹开始一点点规律的摆动起来。
每一次摆动,一片片竹叶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着摆动幅度越来越大,这些竹叶划破空气的声音也更响,动静也变得更大。
某一刹,这些竹叶在划破空气之时,竟然发出了奇异的哨音,如刀剑碰撞,如金戈铁马。
孟周中断了与这株细竹的沟通,月镜中的视野再次扩大到整个庭院。
很快,便见卢全的身影闪出了静室,两三步便来到了依然在扑簌摇摆的细竹丛边。
他盯着这株无端摇摆起来的细竹,眉头紧皱,面色凝重。
这庭院有阵法防护,没有风,他也没有豢养灵兽,它们是不可能自己动起来的才对。
更何况,刚才他听到的那种刺耳尖利的声音,居然连静室的墙壁都能穿透。
很难让人相信是自然发出来的。
可他站在这里打量了好一阵,除了细竹本身有些不正常的摆动之外,一切都非常正常。
他皱眉观察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恰在此时,静室内飘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他神色一变,赶紧闪身返回静室。
孟周见状,便再次与细竹取得联络,让本来已经渐渐安稳下来的细竹再次摆动起来,且动作越来越剧烈。
很快,一张张细竹叶片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利哨音,就像是一枚枚铁片在互相撞击摩擦。
“嘭——”
只听得静室内发出一声沉闷炸响,一个气急败坏、灰头土脸的身影从静室内闪出,再次来到这丛细竹之前。
这人自然是卢全,他此刻的模样,对炼丹师、炼器师、乃至丹器师来说,都很常见。
失败炸炉,对他们来说,都是日常。
不过,此刻卢全的神态显然不是如此,他气鼓鼓的,捏着拳头站在细竹前,似乎随时都要暴起,将面前这丛细竹斩草除根。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怒火,问:“不知前辈何方高人,为何要如此捉弄在下?”
没人回答。
卢全等了一会儿,再次沉声道:“前辈可是青玄宗高人?”
他的声音忽然变低了很多,却以十二分的诚恳态度弯腰施礼。
“前辈容禀,小子虽然来自丹器宗,但自从进入青玄域,并没有做任何损害青玄宗之事。”
没人回答他。
他就这么一个人对着一丛细竹自说自话了一阵,见没人搭理,他也终究还是再次站直了身体,只是神色很不好看。
片刻之后,他最后看了身前这丛细竹一眼,然后,再次转身返回了静室。
没过多久,静室内就再次稳定的扩散出那件丹器炉的法器波动,看上去卢全已经再次守在了那尊丹器炉前。
孟周却没再继续摇动这丛细竹,注意力反而全部放在了旁边。
通过月镜,他分明清晰的看见,一团黑斑从静室中悄悄潜了出来。
就在距离细竹不远处的空地上,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相比于上一次炼魂法还没有突破宗师时所见,这一次月镜看得更加清楚了些,也更容易将其从自然环境中寻找出来。
卢全进入静室之后,并没有心大到继续无视此事,而是将那件擅长潜行效果的本命法器遮掩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又悄悄的溜出了静室,就这么一动不动蹲在了细竹丛不远处。
这明显是想要现场捉赃的架势。
孟周心想,要是不搞明白此事究竟,他大概修炼都不会踏实了吧。
而这,也正是孟周想要的效果。
他不希望卢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三川塬。
特别是现在许多人都知道,自己这个“庄胜”和卢全走得比较近,又是邻居,要是他真的遭遇不测,少不得会有人来他这里调查取证。
孟周不知道若事情真的发生到这一步,又会衍生出什么样的变数,他的想法是,尽量让这件事不发生。
但他不可能直接出面去替卢全挡灾,而且,挡下了这一次,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可不想给对方做保姆。
他连直接出现在对方面前都想尽量避免,修行界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最好的办法就是小心谨慎。
所以,他决定用这样的方法给对方示警。
“希望你能靠自己将这件事解决。”
孟周正如此这么想着,忽然心中一凛。
“来了。”
月镜之中,远处,一团奇特的黑影向这边极速接近。
而那团黑影,通过月镜的着意观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只见之前在城中一房间中见过的四道身影,呈梭形站位,贴地向这边无声飞遁而来。
“这应该是用了隐身符之类的手段吧。”
孟周心中猜测。
没多久,四人便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卢全的庭院之外。
四人分别取出一张符箓拿在手中,为了看得更加清楚,孟周特意对这四张符箓都做了个局部特写,很快,他心中便露出不出所料的情绪。
“破禁符。”
四人取出破禁符之后,其中三人都扭头看向那位有着筑基九层修为的带头大哥。
该男子对他们无声的打了几个手势,三人便分别对自己所在位置进行了移动调整。
男子点头,伸手向前虚拍了一下。
手持破禁符的四人同时向前打出符箓,他们身前的防护阵法同时无声无息的裂开四个刚好能容一人进入的裂缝。
“搞得还挺专业。”孟周心中嘀咕。
……
当阵法同时出现四个裂缝之时,早有准备的四人同时无声闪入。
而就在他们进入后不久,破开的阵法便已在他们身后无声无息的合拢。
从四个方向,呈半包围之势无声闯入庭院中的四人,注意力同时落在了静室方向。
静室中丹器炉正在运转启用的波动,让他们都非常熟悉。
从静室中飘散而出的淡淡的丹药香气,更是让四人心中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四人开始向着静室方向慢慢接近。
有着筑基九层修为的男子修为最高、实力最强,走在最前方,一枚印章型法器已经被他祭出。
他虽然小心控制着这件法器的气息波动,但通过月镜观看直播的孟周还是一样就分辨出了其品质,二阶极品!
隔着屏幕,孟周都忍不住眉头狂跳。
要是这么一印拍下去,效果即便没有樊副堂主那枚执法铜印夸张,轰塌静室,顺便将里面的人压成肉泥也是肯定的。
只可惜,他们以为的正在静室中的炼丹的正主,此刻正披了件更加高级的潜行装备,蹲在旁边的空地上,从他们闯入庭院的那一刻起,就将全部的注意力落在了他们四人身上。
卢全很震惊。
在看到四个陌生修士悄无声息的破开阵法,闯入庭院,他的思绪就像是被一辆重型卡车给撞了,“嗡”的一下,几乎失去了继续思考判断的能力。
不过,随着那名给他以最强威胁的男子无声祭出一枚二阶极品的印章,他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一枚似针似钉的特殊法器,被他悄悄捏在手上,随着法力的注入,这根长钉经过短暂的法力凝聚后,变得透明起来,像是完全消失在了他手中。
而那一瞬的法力波动,也尽数被他披着的一件黑色披风给遮掩了下来。
完成最强的法力积蓄之后,无形长钉被他弹了出去。
无形长钉迅速划破虚空,直向筑基九层的带头大哥的胸口暴射而去。
卢全想要用最稳妥省力的方法将最有威胁的敌人斩杀,但下一刻,他心中就发出一声遗憾的轻叹,并迅速向一侧躲避潜行。
就在无形长钉指向筑基九层男子,将将要射出去的那一刻,位于四人站位的最后方、也是修为最弱的一位男子,忽然张嘴急呼:“大哥小心!”
筑基九层修士听到示警,没有任何迟疑,身周便已经如同吹泡泡一般连续出现多层防御护罩。
有法袍主动激发的防御,有符箓防御,有法术防御,还有防御法器撑起来的防御。
而几乎就在这些防御罩升起的同时,一枚无形长钉便已经破开了第一层防御、第二层防御……
防御罩被连续破开,这可以说有应对仓促的缘故,却也同样可以看出,那枚无形长钉的锋锐难挡。
最终,筑基九层修士仓促布置起来的所有防御手段尽数被破,可它们好歹也将无形长钉化作了有形。
其形迹完全显露了出来,虽然余威依旧极其慑人,但也为男子争取到了更多应对的时间。
最终,这根长钉没能攻击到筑基九层男子的要害,夺去其生命,只是从他腰肋间带走了二两血肉,以及一条仿佛被铁犁犁过一遍的伤口。
在抵挡长钉法器袭击的同时,男子并没有完全将心力放在应对攻击上,而是通过长钉划破虚空的轨迹,大概锁定了攻击的源头。
就在无形长钉被几道防御罩从无形化为有形的那一刻,那枚二阶极品的印章便已经被他反向拍了出去。
这么印章划破虚空,迅速变大,形成一个攻击面达到长宽十几米的区域,卢全潜藏位置,恰在印章攻击笼罩之中。
几乎在筑基九层男子腰肋受伤的同时,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枚巨大印章也已被他拍击了下去。
原本处在攻击区域正中心的卢全,在察觉不妥的时候,已经开始向一侧躲避潜行,但他的速度显然没有法器的攻击来得快。
再加上印章的攻击区域太大,几乎快要潜出攻击区域的他,还是被印章给硬生生从潜行中“拍”了出来。
为了抵挡这一印的强势镇压,潜行隐匿的黑色披风陡然变成一件漆黑的全身重甲,暗淡的金属光泽,连面部,手脚四肢,都被重甲防护。
身着如此一件奇特重甲的卢全,被一件二阶极品的印章边缘拍中,仿佛榔头猛捶一颗钉子,他的双腿齐大腿以下,完全被钉入了土中。
可印章的攻势却也因此戛然而止。
而就在印章攻势被消解的瞬间,卢全的一身重甲忽然变得如丝绸一般柔顺,随着这种变化,被牢牢锤进地面中的他立刻获得了活动的余裕。
双腿滋溜一下就从地下拔出,身形也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从印章下面摆脱了出来。
筑基九层男子给腰间拍了一张治疗符,一边收回印章,一边以源源不断的法术攻击笼罩卢全周围。
这些法术攻击形态各异,有火球,有风刀,有水箭,单个攻击都非常弱,便是打在卢全身上,也和挠痒痒差不多,根本无法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它们真正的特点是密集,非常多,将卢全身周所有方位几乎尽数笼罩。
卢全面对这些无害的攻击,却表现出了超常的警惕性,一点没有小觑的意思。
说来话长,但其实从四人破阵潜入、到卢全忽然暗中斩首却因一人提醒而失败、再到双方互换了一击,卢全被对方用密集的法术攻击逼得到处游走,也不过都是发生在两三息时间之内的兔起鹘落而已。
筑基九层修为的男子不仅自己对卢全保持高频而持续的输出,还让身旁左右两侧,两个修为比他差了一些,都只有筑基七层的同伴也一起加入攻击之中。
“他的本命法器乃是一件奇特的衣袍,有三种特性。
一是黑夜披风,化作一件披风,宛如行走的黑夜,擅长潜行隐匿。
这也是被他掌握得最好的一种形态,据说配合他修行的某些秘术,已经超越了二阶极限的层次。
一旦被他再度潜行隐匿起来,咱们都别想再将他揪出来。
不过,好在他这还是本命法器、而非本命法宝,形态的切换需要时间,只要保证足够高密度的攻击,他就无法完成潜行隐匿。”
“除了披风潜行隐匿这种形态,还另有黑钢重甲以及黑云纱衣这两种形态。
前者极其擅长防御,全方位的防御,你们也看到了,连二阶极品攻击法器都能硬抗。..
缺点是行动会变得迟缓,在缺乏同伴配合,单人独行的情况下,很容易变成靶子。
后者则可以加强飞遁、闪避的能力,若是被掌握娴熟,行动可以如同鬼魅一般,是攻是走,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掌握着绝对的战场主动权。
不过,只可惜,他对这种形态的掌握却是最差的。
这也是咱们的机会,千万别给他再度隐匿起来的机会。”
另两人攻击虽然无法像他这般绵密,但好歹也是筑基七层的修为,放在整个筑基圈子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有了他们的加入,卢全身周再没一丝一毫的“漏洞”,被各种各样的攻击围了个密不透风。
而现在这种状态下的他,防御力也回归寻常,单个法术的威力再低,可架不住它们的密度高呀。
无论他如何躲避,都会有攻击落在他身上,他也不得不施展出一些防御手段,体内法力正在的慢慢损耗。
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现在的战术。
他们不再争取一击致命,因为这些攻击往往间隔极长,而只要被他稍微抓住空隙,他就会再度进入潜行隐匿状态,到时候,主动权就将再次回到他手上。
可现在,敌人却已经放弃了这套打法,而是要用这种恶心的方式消耗他的法力,一点点把他困死。
洞悉了这一切,他心中非常平静,没有一点焦虑。
面上却凝重异常的看向几人,沉声道:“我从没见过你们,你们对我的情况为何如此清楚?”
四人不答。
“到底是谁将我的信息泄露给你们的?”
四人还是不回答,只是认真的组织着攻击。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不外乎就是那几个……同门相残,可是丹器宗的大忌,伱们一定是他们从外面找的人吧?”
四人依然不答。
“他们给了你们多少灵石?”
四人仍然不答。
“哦,不对,做这种事,单是灵石可不够,必然还有其他许诺……他们许诺了你们什么?”
四人还是不答。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参与进这样的事情中,还是直接动手的人,你们这辈子都洗不掉。
无论他们给出什么样的承诺,哪怕是当着你们的面指道心立誓,你们也要留个心眼。”
“因为让你们永远闭嘴,在所有清理首尾的手段中,是最简单省事的。”
四人不答,依旧在认真组织攻击。
但那两位筑基七层的修士的目光却已经有些闪动,似乎不再那么坚定。
“你们可别过分迷信指道心立誓的作用,只要舍得付出一些代价,道心誓言也是可以被破开的。”
“而我就知道一种,对立誓者来说,几乎毫发无损的方法,那就是让你们成为代价本身……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解决问题不容易,但解决提问题的人很容易。
破除道心誓言很难,但破除与道心誓言相关的人却没那么难!”
两位筑基七层的目光闪动得越来越厉害,似乎心防已经在开始动摇,攻击节奏出现了明显的问题。
筑基九层修士皱眉喝道:“两个蠢货,还不回神?”
而就在这时,位于他身后,修为看上去最弱,只有筑基六层,一直被他小心护在身后的男子再次在关键时刻出声提醒:“大哥小心,有丹毒!”
筑基九层男子心中一凛,赶紧屏住呼吸,连周身所有吐纳灵气的毛孔都关闭,不再从外界摄取灵气。
而就在他做出这些反应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身周左右两位筑基七层的同伴已经像是失了智、又像是在梦游一般。
他们的攻击已经不知不觉间偏离了卢全这位正主,开始向着庭院别处进行攻击。
可看他们那模样,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妥,依然在认真的攻击着。
他高喊了几次,甚至直接用神识传音进入他们的识海,都没有丝毫回馈,也没有任何反应。
身后男子提醒道:“大哥,不必费心了,他俩已经被丹毒入脑,救不回来了!”
“他应该是在这庭院中埋放了很多丹毒,在需要的时候释放,充斥整个庭院。
他刚才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们分心,将心思全部放在他的话语上,忽略了身周实际上已经悄然被丹毒扩散。
而他们刚才被他说得心防失守,也让丹毒的侵入变得更加容易,现在他俩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看那状态,和走到最后的试药人差不多,丹毒入脑。
神魂被污染,彻底混淆了虚幻与现实。”
在丹器宗,最惨的一种人就是试药人。
丹器宗主打炼丹与炼器,不涉及毒道,但偏偏,其在毒道上的造诣却让很多专门从事毒道的修士都闻之色变,望尘莫及。
凡是炼丹,必然产生丹毒,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例外。
差别只在于炼制成功,丹毒少,炼制失败,丹毒就多。
筑基九层修士听了身后人的解释,心有余悸。
眼见随着两位同伴的中招,覆盖卢全的攻击出现了巨大的空隙,他不得不加大法力输出,施展更多法术将卢全“拉”住,不让他有机会切换潜行隐匿状态。
原本四打一,拼法力消耗,他们四人绝对占优,可现在,两个重要臂助就这么给人废了,最重要的法力输出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而攻击方的法力消耗明显是要超过防御方的。
他忍不住传音询问身后之人:“你有什么建议?”
卢全却已经恨极了此人。
此人看似修为最差,筑基六层的他,对自己最没有威胁。
但两次坏自己好事,都是此人。
虽然没有杀掉最强那人,但暗中剪除了两个中间羽翼,他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他干脆停了下来,面对两人的法术围攻,不再躲避,硬受了几道不轻不重的攻击,全力驭使那枚长钉。
长钉绕过前面那筑基九层的修士,直取后面两次给他添乱,两次破坏他计划的男子。
“叮——”
二阶极品的长钉,却没有将这名只有筑基六层修为的男子贯穿,而是被一柄小巧的飞剑给挡住了。
攻击被挡,卢全却没有继续攻击,他呆住了。
目光怔怔的看着那柄飞剑,直到几团巨大火球扑面而来,他这才在躲避中清醒过来。
失声高呼道:“乔宇,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位筑基六层的男子被叫破名字后,脸色却非常平静,目光中却变得更加漠然。
“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你便是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结果!”
“收手吧,你只要住手,我就可以当今天这事没有发生过!”
筑基六层的男子听了这话,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对前面那位筑基九层的修士道:“大哥,乱神风!”
筑基九层男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他看向远处两位神魂被丹毒污染,已经完全混淆了现实与虚幻的同伴,原本他心中兴许或许还会有些愧疚。
但现在,他却轻松下来。
看着两位往日同伴,心道:“让大哥我来帮你们解脱吧。”
这一次,他们要杀的人可是丹器宗的得意弟子,计划再如何周密谨慎都不为过。
这两位筑基七层同伴一定不知道的是,他们本身,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是一种攻击手段。
而且,还是绝杀的那种。
卢全听了这话,一边对两人接下来的行动保持高度警惕,另一边,却也更加疑惑起来。
“你和这群人到底什么关系?你到底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的杀我?”
就在这时,只见筑基九层男子伸手一引,两道色泽斑驳的虚影从两个筑基七层修士体内“勾”了出来。
他们目光呆滞,神色茫然。
这是两人的神魂,被丹毒污染的神魂变得斑驳而浑浊,已经没有了神魂应该具备的清灵剔透。
而后,男子手指再度一引,这两道被污染的神魂虚影开始扭曲拉伸,仿佛变成了两道奇异之风,向着卢全方向吹拂而来。
卢全见此,骇然色变,已经没有余力去想其他。
用长钉法器、用法术攻击,而后又接连打出数张高品质符箓,可这些攻击对于这两股神魂之风来说,却完全无济于事。
这些攻击明明落在它们上面,却直接对穿而过,根本没造成丝毫的影响。
就像是双方处在完全不同的两个空间层面,看似共用一片空域,但双方却如同鱼儿与飞鸟,互不相关。
卢全想要闪身躲避,但这两股乱神风的速度明显更快,根本躲避不了。
卢全眼中闪过惊骇,但却没有绝望。
在腰间轻轻一拍,一枚色泽乳白的丹药飞出,被他吞入腹中。
筑基六层的男子见状,却失神惊呼:“护魂丹……宗门居然舍得将这样的丹药赐予他做底牌!”
而就在卢全吞服了这枚丹药后,两股乱神风刮到他身上,钻入他体内。
就要往他识海中钻。
乱神风,本就是一种神魂攻击,用神魂做武器,攻击他人神魂。
神魂一旦被其侵入,不说乱神风本身会对他人的识海神魂带来多大的直接伤害。
便是任何直接伤害也没有,那种极致的“污染性”,也是前所未有的。
因为乱神风取材于其他修士的神魂,若被其钻入识海,就像是将一滴浓墨或者其他颜料滴入清水之中。
所以,只要乱神风进入神魂,结果就是灾难性的。
可这两股乱神风却没能成功进入卢全的神魂,在他的识海之外,生起了一层乳白色的柔和护罩。
两股乱神风不断吹刮拍打在它上面,这乳白色护罩都是纹丝不动。
卢全的意识全部收敛进识海之内,感受到两股神魂之风被护魂丹抵挡了下来,他心中稍稍安了些心。
可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庆幸,反而为接下来的遭遇忧心忡忡。
护魂丹乃是一种可以保护神魂攻击的神奇丹药,在丹器宗内都十分珍贵,也是这次任务特殊,要前往外域,宗门才赐予了一颗让他可在关键时刻保命用。
可护魂丹在宗门还有个别称,叫“坐地求援丹”,服下这种丹药后,除了等待救援,什么都做不了。
可在此时此地,卢全觉得,叫“坐以待毙丹”其实还更准确些。
随着识海被乳白色光罩保护住,他的意识也完全被囚禁在了识海之内,对于外界一切,他失去了任何感知。
变成了一个瞎子,一个聋子。
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到……
好在,他知道这种变化,而那位筑基九层修士施展乱神风之时,却也让他有了喘息之机,终于可以切换状态。
这种情况下,当然无法变成潜行隐匿状态。
所以,几乎是在识海被团团包围的同时,他将“黑云纱衣”切换成“黑钢重甲”。
然后,那枚长钉法器在他身周一小片区域如同瞎眼疯狗一般乱跑乱窜。
这种情况下,他固然失去了攻击他人的能力。
但其他人要想攻击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黑钢重甲本就以防御著称,短时间内,是很难敲碎的,同时,还要小心别被那毫无规律可言的长钉法器扎中。
“怎么办?要强攻吗?”
“……”
两人见状,却是面面相觑。
一场精心策划的突然奇袭,却被打成了这个鬼样子,两人心中都有些恼火。
现在他们还勉强占据了先手,一旦卢全度过了乱神风的危机,先手优势很可能就会易主。
他们可没有再次施展乱神风的机会。
难道,要硬敲核桃壳?
筑基九层修士再次祭出那枚二阶极品的印章,眼中却闪过一丝肉疼之色。
要是有可能,他真的不想这么做。
便是将对方这套壳敲开,这件法器大概也得废掉。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强行砸开还能怎么办?
可就在他即将动手的那一刻,眼睛瞥到的一个画面,却让他脑子一僵。
只见前一刻还好端端的同伴乔宇,此刻却双目茫然的从他身旁飞过,向卢全那个铁壳子飞去。
在那里,正有一根长钉如同疯狗一般乱窜。
就这么飞过去,不是主动送货上门是什么?
“阿宇!”筑基九层修士失声惊呼。
他就要伸手阻拦,无论发生什么,好歹先将同伴救下来。
可下一刻,他忽然感觉神魂一阵剧烈震荡,就像是被人忽然用巨锤在神魂的后脑勺上狠狠的锤了一下。
他只感觉天旋地转。
神魂在识海内迷乱颠倒,对现实界的认知自然也一下变得混淆起来,那状态,一点不比被丹毒污染神魂的同伴更好。
而且,这伤害还要来的更加暴力。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如那个乔宇一样,身体飞起,向着那根如疯狗一般乱窜的长钉亲近而去。
而就在他身体即将被长钉来回贯穿的前一刻,他身上所有值钱的物品,全都先一步飞出。
包括乔宇身上一切有价值的物品,还包括那两位已经真的失了魂的筑基七层肉体,他们身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全都凭空飞起。
最终,落向了一处地面,却如同落入水中,消失无踪。
而院中出卢全之外的四人,都被那长钉排队钉杀。
而且,还是翻来覆去,仿佛绞肉机一般,被绞杀得到处都是血沫骨头渣,将呆愣愣站在地上的黑钢重甲涂了个满头满脸。
而那根长钉却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在已经变得寂寂无声的庭院中盘旋游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