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媚娘睡得足足的,不用叫起自己就醒来了,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透进微弱的晨光,忽想起有人和她睡在一张榻上,赶紧转头看,不见了徐俊英,那家伙居然比自己还醒得早,跑得无影无踪。
她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作为秦媚娘,好歹体验到和丈夫同卧一榻的滋味——先耐着性子安抚醉酒的男人睡着,然后疲倦地趴在一边,闭上眼带着满腹心事沉沉入梦,根本没半点温馨旖旎的感觉。
真正夫妻间到底该有什么样的****?她说不好,没与人正式结为夫妇,但她是成年人,经历过男女间的情感纠葛,大学时与男友热恋,偷吃了禁果,那时男友把她捧在手心,恨不得含在嘴里,两个人甚至热情高涨手牵手跑去纹身,咬牙忍痛,让纹身师在各自的手臂上刺下彼此的名字……她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真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女人,没了她地球就不转了,结果一毕业,难舍难分也得先各回各家,凭着不分昼夜的连线和密集的短信维系感情,三个月后她实在太想他,没预先通知就自己坐了飞机跑去他的城市,想给他一个所谓的惊喜,喜孜孜站在陌生的街头,老天也送给她一个惊喜:巧遇男友,还是那一脸她熟悉的明朗笑颜,曾经抱着她的手此时却搂在一个年轻女孩的纤腰上!
她觉得世界沦陷了,心碎成片,恨不得把男友和那女的痛打一顿,但那时她手脚无力,好像做错事的是自己,逃也似地打的跑走,回家的路上大哭不止。
男友发来短信:真心爱你,必须娶她,婚姻为筹码,换一个成功人生!
这条短信让她不哭了,就像以前她一哭就非得他哄着才好那样,眼泪很快收起来,回了他一条:预祝你的人生成功!是哪个做鸭子的哥们点拔了你?卖身求荣的感觉也许很美妙,值得一试!
他又发了一个短信过来,她没有看,直接删除,关机。
之后她去了南边一个大都市,封闭自己,不谈情说爱,用心工作三年,做出一番业绩,从一个大公司的小职员爬上中级管理层,身边不乏成熟男士环绕,但她却没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有同学告诉她旧日男友的近况:结婚了,在老丈人给他安排的仕途上一步一步稳稳地往上爬……他在打听她的消息,虽然心里还有他的影子,但她想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正考虑着要不要接受一段成熟些的感情,忽然莫名其妙遇车祸,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秦媚娘倚在靠垫上,微微皱起眉:当年讽刺男友的时候,万万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际遇竟然跟他相似——他娶妻是为了尽快出人头地,而眼下她为了能在这候府站稳脚,维系正妻身份,争取儿子的世子之位,又干了和准备干些什么?
不对不对!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她现在是秦媚娘,秦媚娘和徐俊英,本来就是夫妻,她要做的事绝对应该做,否则就等着母子被人踩到脚底下去!
秦媚娘懒懒地唤了声:
“有人吗?进来!”
王妈妈和三个贴身丫头捧了各样洗漱用具开门走进房里,站在帷幔外,恭敬地说道:
“奴婢们侍候大爷、大奶奶起床!”
媚娘哧地笑了一声:“大爷早起去了,只有你们大奶奶在,不劳你们费劲,我自个儿进内室洗脸!”
王妈妈也正奇怪着,薄薄一层帷幔遮不住什么,看到大奶奶身边的棉被里根本就没人,几个人七手八脚挽起帷幔,凑到榻前问:
“大爷起这么早?奴婢们天没亮就守在门外了,怎不见他出来?”
媚娘道:“不会进了内室,跌倒起不来吧?”
王妈妈唬了一跳:“大奶奶可不敢这样说话……翠喜去看看!”
翠喜来回跑了一趟,直摇头:“没有!大爷定是在我们来之前起去了!”
王妈妈看向翠思,翠思忙道:“昨夜我与橙儿值夜,眼睛都没敢合一下,半夜里不时地出来听听,没听见什么动静!”
媚娘见王妈妈有责怪翠思的意思,而几个丫头一脸的懊恼不安,知道她们的想法:大爷与大奶奶感情淡漠,好不容易进了大奶奶的房,凑在一起睡了,她们却没服侍好,人什么时候走掉都不懂,好好一个培养感情的机会,让她们弄成这样。
媚娘心里暗自好笑,安慰她们:“大爷定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半夜酒醒就走了,他是带兵的人,要时常练武,难道你们没听说过闻鸡起舞吗?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天不亮就要起床练功夫,不然怎么当得成常胜将军?”
几个丫头果然松了口气,王妈妈也露出笑容,附合着:“正是呢!咱们大爷果真有这个习惯的,东院有练武场子,大爷就在那里练功夫!”
媚娘点了点头,认真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他是我的夫君,在这府里,没有他就没有我,他给了我这个身份地位,我自然知道该抓紧坐稳!即日起我掌管候府中馈,头几天要对帐目看帐本,接见内外院大小管家、管事,归置一些事情,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实话说我出头管家,一为逞强争口气,二为把我们清华院以前该有却没有的东西争回来,但我实际上能不能做得好还未可知,我前事尽忘,连候府规矩都不大记得,有些事或许处置不当,或会犯了某些忌讳而不自知,你们是我身边亲密贴身的人,要记得时时提醒关顾我,需要用你们的地方很多,你们会比以前更劳累,或许还会挨骂受气……你们怕吗?”
王妈妈红着眼睛道:“我们跟着大奶奶来到候府,盼的就是大奶奶有出头之日,大奶奶出息了,我们只有高兴,大奶奶吩咐的事,自当尽心尽力去做,有什么怕的?”
翠思略显兴奋地说:“这下我看还有哪个作死的婆子媳妇敢欺压我们!”
媚娘笑看她一眼:“翠喜翠思翠怜,各有各的性格特色,都很合我意……翠喜多稳重些,翠怜心细,翠思能干泼辣,心直口快,你知道吗?有时候吃亏也吃在这点上,这亏我就吃过,只因说话不经脑子……呃,你们不知道的,我与几位奶奶在一起时随意乱说话。我想告诉翠思的是:以后说话的时候记得看对象,还要先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翠思红着脸垂下头:“奴婢就是嘴巴多,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
媚娘说:“以后不要称奴婢,以名字自称就是了。”
又问王妈妈:“昨天让妈妈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王妈妈看了看翠思,答道:“我找过林婆子几个,只说大奶奶心慈,不会找她们麻烦,只要她们将那话哪儿听来的,还从哪儿打回去,教人烂在肚里,她们敢不遵大奶奶的话?”
媚娘嗯了一声:“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只当是谣言,禁住了不准传说,郑姑娘以后还要嫁人呢,毁了她闺誉可不好,更要顾全我们大爷的名声,可不准再听到那样的话!”
王妈妈赞赏地看着媚娘,含笑点头:“人家可指着那些话越传越凶,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或是传出门去才更好呢!不过大奶奶放心吧,传不起来了。今日里大奶奶威威风风地往紫云堂上一坐,那些眼浅的奴才们岂有不巴着自家正主子,反而去听那没名没份的?”
翠思撇了撇嘴:“那话真不是奴婢说的,奴婢平时是嘴巴多了点,可也只在院子里训小丫头,妈妈自小儿教导着的,自家院子里的事一丁点儿不准外露给人知,哪里就有那样大的胆子,敢跑出去编排主子,而且还是大爷?”
王妈妈白了她一眼:“知道不是你,你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你性子直爽,活泼爱笑,大奶奶就指了你跟着奶娘瞧着恒哥儿,郑姑娘掐恒哥儿,不是你瞧见,还能有谁?那林婆子的女儿又来院子里寻你说过几次话,人家看在眼里呢!”
翠思跺了跺脚:“这真是!哪家的姑娘心眼儿能这么深,这样会算计人的!”
翠喜和翠怜笑了:“往后看你还敢不敢大咧咧乱嚷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