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虞初来说,老师也是严重的病人。
不管是秦淮川还是祁风,或者说,多多少少站在顾北笙那边,不够客观。
如果只是这样逼迫老师,效果反而会大打折扣。
也许,根本就问不出来,关键的问题,反而还会让老师跟二哥的关系,再无缓和之地。
话落之时,她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祁风身上。
因为祁风,才是老师的主治医生。
只见他周身环绕着低气压,笼罩着整间房,让那清俊如风的面庞,更显得冷若冰霜。
虞初微微拢眉,眸底里的光,如河流底下轻淌过的水光,隐隐若若,有些期待。
她希望,祁风能相信她一次。
可最后,开口的人是秦淮川,他到底还是比较理智,综合各方面的问题来看,让白惠更放心的人去接触,效果说不定更好。
“行,但是时间不会给那么多,就今天一天,你也知道,西洲还没醒。”
他跟师兄质问了半天,就差威逼利诱,可白惠到底是长辈,他们再过分也会有个度。
相反来说,虞初出现的正正好。
虞初慎重的点头:“好,刚是我口快,没顾虑这一点,一天……够了。”
她不想看到,老师被他们步步逼紧,也想彻底治好二哥的心病,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秦淮川点点头,然后拉着祁风,暂时先离开了。
随着他们走开,白惠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她一直处于缺氧状态。B
虞初赶紧给她递上一杯水,让她顺顺气。
看来,他们两人,对老师造成的压力,比看到的还要大。
或者说,是因为涉及了往事,所以才让老师出现快窒息的反应。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门外。
祁风的脸冷到了极致,秦淮川乍看一眼,还以为是认错人。
“大师兄,你是我们师门脾气最好的人,怎么今天,你都黑了一整天的脸?”
祁风缓缓抬眸,看的是小师妹房间的方向,低声问:“小师妹状态怎么样?”
“还可以,没有想象中的差,你也别太上火。”
谁也没想到,当初师门,天天惹小师妹的他,居然成了最理智的人。
说着,他也回头看了眼,身后刚合上的房门,懒懒的说着:“其实让虞小姐来处理,比我们两个大男人处理要强,她从头到尾参与着,知道该怎么办。”
房间内。
虞初扶着白惠去床上,帮她拉起窗帘。
刚去洗衣服的时候,还碰到秦老,送给她安神的香囊,里面装的各种草药,正好挂在老师的床头上。
没等她坐下,白惠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虞初低头一看,只见老师双眼茫然,眸底浮现出,斑斑点点的无助与痛苦。
像是溺水的将死之人,抓住了求生的稻草般。
虞初心头一紧,缓缓蹲下身子来,反握住老师的手,清眸如玉般,温柔而坚定的回望着:“老师,您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她从未见到老师,露出这样的神情。
印象里,老师冷漠的近乎无情,对人待事如同机器,偶尔情绪不稳定,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既然老师是病人,那做出伤人的举动,也未必是她的本意。
“您一定也想治好二哥,对吧?”她轻轻的歪着头,语气低如轻风:“不然,不管秦医生怎么说,你肯定不会再愿意来他们师门的,你只是不肯说,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吗?”
不得不说,有些方面,女性柔和的力量,会比男性强大的更多。
明明是一样的初衷,是为了问出白惠心里的事,可是虞初问出来的时候,不会让白惠紧张抗拒。
而白惠缓缓低着头,越看温柔清秀的学生,越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般。
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相信世间美好。
以为爱可以打动任何人,积极向上,希冀着未来,越来越好。
那不是圣母,只是善于以已渡人,是更为难得的宝贵品质。
可,如果不好好保护自己,反而容易被他人所伤。
如她,亦如虞初。
白惠深深的闭上眼,复而缓缓掀开眼帘,眼里犹如混沌初起,弥漫着各种风雪交错,像是迷路在分叉口,不知如何向前。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终于说了出来,瞳孔散涣:“即便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指责我,哪怕我自己也认为我有错,我对不起擎钰跟西洲,我不配当一个妈妈。”
说到这,她顿上半分钟,还未再次开口,眼眶已有红意:“昨晚,我回想过我对西洲的点点滴滴,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在做什么。”
特别是西洲小时候,那双漆黑的瞳孔,总是亮晶晶望着她的时候。
她会想起,她用同样的眼神,那么纯净而纯粹的,望向过另一个男人。
可是,没有得到过回应。
其实不只是西洲,包括傅擎钰的小时候,她也有过,会没办法控制自己,无意识的对他的伤害。
她想起来了,好像也动手打过傅擎钰……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傅霆跟傅老夫人,都没有提过此事。
按理来说,傅擎钰身为第一个位子,在傅家受关注的地位极高。
不是说傅老夫人跟傅霆,要为孩子出头之类的,只是听闻她动手打人的话,至少会想弄清楚事情的由来。
不管是她有问题,还是孩子有问题,都会尽早去解决。
听着白惠说这些,从未提及的心里话时,虞初拧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有没有可能……大哥,并没有将您动手的事,告诉过其他人呢?”
白惠散涣的视线,骤然收紧在一处,瞳孔剧烈的颤动。
这个答案,是她根本没有考虑过。
那个时候的傅擎钰,还那么小,在妈妈这边受了委屈,肯定会转头,找其他大人告状之类的。
虞初拉着她的手,放在下巴处,轻轻摩挲着,亲昵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们身为老师,经常跟小孩子打交道,很多孩子对妈妈的爱,比我们大人想象中,还要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