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放松下来,夏樱泡在浴桶中,有些烫人的水让她突然间感到了些许苦涩。
梅月一直是了解她的,她知道夏樱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水中泛着的味道……是凤凰叶的味道。
凤凰叶,凤凰树!
夏樱目光朦胧……水汽上升至眼睛,她难过的想哭,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那么,夏樱一定会抱着梅月放声痛苦,可是……她是夏樱啊!是大夏皇朝的靖安王爷。
凤凰叶的味道,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夏樱在浴桶中将自已整个人抱了起来,缓缓地将头没到了发烫的水里。
不行啊……
总是这样!
只要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与沐煜有关的事和物,总会让她无休无止地开始想念。
沐煜,你好狠心!
夏樱从不会在人前哭泣!可是,这并不代表,夏樱她不会哭。将头埋入水中后,烫人的水温让夏樱的眼睛变的难受,她努地睁着眼睛,然而,烫人的水温还是逼出了夏樱的眼泪,只是,她哭……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夏樱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如同最近那样疲累!
哪怕,是在战场上九天不曾合眼,哪怕被多出自已五倍的敌军包围,哪怕被困在雪山,手脚都被冻的僵硬。那些时候,她可以握着一把龙渊,管他日过几载,笑迎敌军。那些时候,她可以含笑傲气,一摔酒杯,喊一声,“将士们……冲啊!别让他国小儿小看了咱们。”那些时候,她可以一刀往僵硬的手足上刺去,抓起地上的雪,大把大把地含到口里。那些时候,哪怕军医都说,“将军活不下去了。”可是,他们错了,她硬生生地在砍了十几刀后,睁开眼睛,重新活了过来。
她是靖安王爷,她是罗刹将军,她不会死……无论因为什么样的情况,她总能在困境中突围。
夏樱能做到这些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仅仅是因为,沐煜啊!
她知道,只要活着回到他的身边,便可以被温暖的手臂围住,她知道,只要活着回到他的身边,他眉眼间的心痛总会毫不保留地全给了自已,她知道,只要活着回一他的身边,他总会比她的痛更痛,比她的快乐更快乐。
有了沐煜,所以……大夏靖安王爷成了一个传奇。
有了沐煜,所以……成全了这样的夏樱。
如今……那人不在了,所以,夏樱也垮了吗?所以,夏樱也会觉得累了吗?所以,大夏靖安王爷也想放弃吗?
猛地将头浮出水面,夏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将脸深深地埋入手心里。
不!
不!她是靖安王爷,她是夏樱,她有整整一个国家,她有一个做皇帝的哥哥,夏樱不可能放弃这个国家,夏樱不可能抛下他的哥哥。
将自已打碎,然后,一瓣一瓣地重新拼接起来,夏樱更加无缝可入!
她可以请允许自已悲伤,她也可以请允许自已哭泣,可是,她绝不请允许的,便是——累!
“小姐,我来给你加水。”
“进来吧。”夏樱的脸上尽是水渍,完全看不出,那张脸上……也出现过泪痕。
“小月。”夏樱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小姐?”梅月弯起眼睛,卷起袖管将手伸到浴桶里,拿起丝锦轻轻地扶上夏樱的背,顿了顿,又道,“小姐,片刻前……芸容华送了一只簪子过来,说是皇上去大音寺为小姐求来的。”
夏樱心里一暖,“哥哥有心了。”
“小姐要吗?”梅月往浴桶里倒进一桶热水,她向来知道夏樱喜欢的水温,“我一会去给你拿来,好吗?”
夏樱看着梅月淡淡地一笑,“你忘了,我从来不会用那种东西的。”
梅月张大了嘴巴,“那……好吧,我收起来放着就是了。”
“我不用簪子,哥哥怎么会不知道呢?”摇了摇头,夏樱接着道,“既然知道,又怎么会去求个那种东西。”
梅月脸色大变,“小姐,你的意思是……”
“那簪子有问题。”接下梅月不曾说完的话,夏樱更深地让自已潜入水里。
“小姐与芸容华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害小姐。”梅月咬着牙齿,模样恶狠狠地,如同一只护主的狼犬。
“**,向来如此,再说了……也并非无怨。”夏樱难得会将这些东西说与梅月听,“我看得出来芸湘喜欢的人是百里凤烨,而且……她从四妃被贬为容华,也有我有原因在。”
“她……芸容华怎么可以这样。”楞了半天后,梅月冒出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她好丑!”
夏樱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算什么!如果,这种小把戏也算丑的话,那么……夏樱真不知道,如果梅月知道她在军营里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从此都不敢与她说笑了。
“哼。”用力地跺了跺脚,“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将那簪子丢去茅坑里,省得她害人,明天……我就告诉皇上去。”
“唉……”夏樱还来不及拉住梅月,一个字的功夫而已已,那小丫头已经跑远了。
待梅月重新出来时,夏樱已经穿好了衣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丢了?”夏樱淡淡地问了一句。
梅月笑靥如花,“早丢了。”
“……”见夏樱什么反应也没有。
梅月又叽里呱啦地说道,“可不是我丢的噢!”
听了这话,躺在床的夏樱,后背不由地就是一直。
“是少主丢的。少主也说那东西有鬼。”梅月转了转眼珠,笑眯眯地问道,“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
片刻前脸色还很正常的夏樱,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梅月不由地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夏樱无奈地将眼睛闭上,放缓了声音,“小月,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知道吗?”
说完之后,夏樱又躺下了身子,背对着梅月,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梅月的哭声止住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抹背影……
她刚才说了什么?不准再说这种话?呵呵……不是不要,不是不能,是不准!
她与夏樱虽是奴仆,但小姐从来不对她说重话,也从来不会用那种语气命令她!哪怕口气里不时地有些命令的语气,梅月也知道……那只是因为,她当惯了将军,习惯了那种口气而已。然而,刚才,夏樱那‘不准’二字明明就是故意的!
沐煜啊,你在小姐心里,到底占了什么样的地位?梅月止住哭声,泪水无声从眼角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