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生和裘敬的关系很差。

郑开暂时想不通背后的原因，但从裘生厌恶的表情中，郑开明白，想要让裘生改变对裘敬的态度，不太可能。

除此之外，

裘敬虽然害怕裘生，但眼神中满是恨意。

裘敬现在并没有意识到这里是他的童年世界，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这对郑开来说是好消息。

两兄弟的头扭向相反的方向，谁也不看谁。

郑开掂量着怀里的玩偶，思考了几秒才开口：“裘生，你爸爸在楼下喊你呢。”

裘生愣了一下，眼神中充斥着疑惑：“我没有听到啊。”

裘敬也疑惑的看了郑开一眼。

他也没有听到。

但郑开的表情很自然，神情笃定的点头：“真的，我听到了。”

裘生是好孩子。

起码从短暂的接触来看，裘生要比裘敬容易沟通，也更容易相信别人。

果然！

裘生只是犹豫了几秒，就站了起来：“叔叔，我先下去看看，马上回来。”

对着郑开说完这句话，

裘生又转头看向裘敬，语气变得不善：“不要碰我的玩偶！”

裘敬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了。

郑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支开裘生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但如果让裘生和裘敬待在一个房间里，他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当然，

如果有可能的话，郑开其实更想让裘敬离开这个房间。

但这个可能性很小。

裘敬不可能听他的话。

思来想去，

郑开觉得还是让裘生离开房间的可能性大一点。

事情的发展没有超出郑开的预料。

裘生很乖的离开了。

一时间，

房间内又剩下了郑开和裘敬两个人。

看着眼中满是恨意的裘敬，郑开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下，将怀中的玩偶递给裘敬：“给你玩。”

裘敬没有接。

但他眼中的恨意褪去了一些。

郑开想要把玩偶强行塞到裘敬的手里，但被裘敬躲开了。

“他不让我碰。”

裘敬的声音很低沉。

他和裘生的声调一模一样。

但同样的声带，从裘生的嘴里说出来的是阳光开朗的语气；从裘敬的嘴里，就是一副死气沉沉。

明明是兄弟，但性格差别就是两个极端。

“你为什么怕他？”

郑开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了解裘生和裘敬关系的好机会。

只有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郑开才能在脑子里慢慢理顺智网科技和益智幼儿园之间的关系。

裘敬沉默了很久。

在这期间，

他的眼神不断的瞟向门口，似乎担心裘生随时回来。

可能是觉得裘生短时间内回不来，裘敬的话才慢慢变多了起来：“他不让我碰他的任何东西。”

“他很讨厌我，甚至不止一次说过想要杀了我。”

裘敬的话让郑开很震惊。

说实话，

如果是裘敬说杀了某个人，那郑开觉得不奇怪。

但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裘生，郑开就觉得很诧异。

还未等郑开继续往下问，裘敬像是打开话匣子一样，嘴里念叨了起来：“爸爸妈妈也不喜欢我。”

“他们也想杀了我，但他们又没办法杀我，只能每天看着我。”

裘敬的脸上开始抽搐。

不是害怕！

不是肌肉痉挛！

那是一种郑开从来没有见过的病态的兴奋。

没错！

就是兴奋。

似乎父母没办法杀了他这件事，让他感觉到很自豪。

郑开理解不了裘敬现在的心情。

尤其是这种病态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脸上，郑开更加觉得荒诞。

郑开浑身抖了一下。

但下一秒，

裘敬的脸上重新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刚才的表情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郑开的心中满是凝重。

裘敬的心理问题很大。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有很多，一部分是他自己从小的性格，另外一部分就是家庭的影响。

父母不喜欢他，裘生也不喜欢他。

甚至，

家里人时时刻刻都想着杀死裘敬。

这种情况下，郑开觉得自己很危险。

裘敬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威胁着郑开的生命。

郑开刚想开口说话，脑中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编号013号用户请注意，本次按摩服务已满三个小时。”

郑开没有放在心上。

但很快，

郑开的眉头皱起。

满三个小时会怎么样？为什么会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提醒自己？

郑开脑子里的记忆有些模糊。

他忘了一些事情。

而且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就在此时，

裘敬抬起头，注视着郑开：“你从哪里来的？”

郑开下意识想要张口回答，但他愣住了。

他从哪里来的？

他不记得了。

郑开努力想要想起一些东西，但脑子里的东西一闪而过，完全抓不住。

“我从哪里来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郑开抓着自己的头皮，想着这些问题。

见状，

裘敬满是恨意的眼中，出现了疑惑。

他似乎在疑惑郑开为什么要撕扯自己的头皮。

郑开双手扣进了血肉里，流出了鲜血，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点。

但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叫郑开。

不仅如此，

郑开身上的气息开始被这个房间里同化，看着地面上一堆玩偶，郑开感觉自己的四肢在不断的变僵硬。

他的眼睛诡异的来回转动，似乎在调整着眼球的位置。

恍惚间，

郑开用力的锤了几下脑袋，眼睛这才恢复正常。

郑开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的脑中一片茫然，除了还在活动的四肢和肌肉，郑开越来越像是一件玩偶。

裘敬一直没有说话。

他在安静的看着郑开。

一股刺骨的冰凉让郑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裘敬主动伸手将郑开怀里的玩具拿了过去。

慢慢的，

郑开发现，裘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是在看地上的玩偶。

“我的身体出问题了。”

郑开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个问题。

更让郑开惊惧的是，自己身体出问题并不是因为裘敬，而是因为这个世界。这个由裘敬童年经历编织成的世界，正在同化郑开的身体。

它试图将郑开，变成裘敬童年中的一段经历。